古池眼睁睁看着那时间的道意耗尽,连同那幽深的通道一点点坍塌,直至一切都好似恢复了原样。
他心烦意乱,微动心念,将那已经衰败到仅剩枯骨的遗骸捏碎,任其被这方天地吸收。
但许是因为死剑将唐糖的灵丹挥之一空,使得消化堂堂的肉身,得到的收效也十分甚微。
“到底是让他逃出去了。”
冷哼一声,虽感烦闷,但终究不曾气急败坏。
他自然不傻,既是看穿了古今因果,又何尝不知自己从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哪怕如今已经得到了《大混沌诀》与《太上忘情录》,天道基石他独占其二,可终究是被时间摆弄的一枚棋子。
今日的他还无法挣脱棋盘的束缚。
所以他也有些预感——
自己处心积虑的旁观,欲要见招拆招,试图阻挠江河一行人逃出万仙山这件事,或许也一早写在了命定的剧本里。
他这种试图打破命运的做法,或许本就是命定的一部分。
但他又不得不做。
难不成真要放任唐糖和江河一同逃出这片天地么?
能留下一个唐糖,已是他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罢了,此事已不是今日的我所能左右。与其纠结这种必然之事,倒不如抓紧时间研习那《大混沌诀》。
如今处处受时间桎梏,到底是实力低微。倘若拥有目空一切的修为,自是有机会跳出那既定的命运。
至于现在……
命运待我也不算差。”
他虽无法跳出万仙山的桎梏追拿江河,但终究说不上失败。
江河才是那个仓皇逃窜的败者,而拥有了天道其二的自己,最多算是有些折损。
如此想来,心头的郁闷也便消解了几分。
但终究不能放任江河在暗中积蓄实力,以免到了最后关头反将自己一军。
不过,这倒也不必自己亲力亲为。
古池想罢,心下已然有了决断。
……
自回到万仙山之后,苏唯依只觉自己道心愈发坚定,便在随亲友一同安葬好宋春眠后,闭关静修。
她本就有人七之境,一番历练过后,经此闭关,也攀升至人八高峰。
假以时日,待道心塑成,或许自己便要为日后面临地境天劫做好准备。
多日以来不问世事,也不知那讨人厌的江河有没有找到那位唐前辈。
既已破境,再闭关静修也无甚意义,苏唯依干脆出了房门,打算外出走走,了解一下近几个月世外的情况。
平天舟之事绝非偶然,世外浊仙已如雨后春笋,络绎不绝,这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太多因浊仙而面临水火的无辜之人,她没道理蜗居静养。
可还未踏出房门,不曾想竟是见到父亲已然急冲冲闯进闺房,焦急又急切,似是在房外等了许久,感知到她破境的动静,便连忙冲了进来。
“爹爹?”
“唯依,近日以来你可感到身体有恙?”
“没、没有啊,爹爹为何这么问?”
苏正行抓紧爱女肩膀来回审视,见她未有异样,才渐渐安心,道:
“唯依,你险些就酿了大祸。”
苏唯依听了一愣,只当爹爹在危言耸听:
“女儿不曾做过什么,何至于酿成大祸?”
苏正行叹息一口,轻抚爱女额头,心有余悸:
“唯依,你可知此次带回来的江河是什么人?”
“江河,他不就是一个小国的国师么,还能有什么别的身份不成?”
“他是浊仙!”
“浊仙!?不可能——”
苏唯依下意识便要否定,
“自我遇见他以来,他自始至终都在与浊仙作对,怎么可能会是浊仙?”
“所以说,你这孩子涉世尚浅,心思单纯,容易遭人瞒骗。
这世上谁会将‘浊仙’二字明摆写在脸上的?他与你相处之时定是刻意伪装,使你轻信于他,这才轻而易举的混入了仙山之中,隐隐作祟!”
“爹爹,没有证据,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唯依,起初听你叙述,爹爹也认为这江河无甚问题。
可如今想来,他身上有太多疑点难以解释——
此人说来万仙山寻一位叫‘唐糖’的前辈,可爹爹亦在这仙山长居许久,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与他初遇之时他还只是个人境散修,不过数年时间他便已然攀上地境高峰,若说他是跌境重修,又怎始终会是一副少年模样?这亦是蹊跷之处……”
“可那日的情形爹爹你是见过的,天机长老明显恭候多时,说明唐糖这个人是存在的才对。
至于修为……机缘一事又岂能用常理解释,这世上又不是没有误食灵丹异果一朝突破的例子,怎能是用来污蔑他人的理由?”
苏正行听罢,心道女儿还是太过善良。
但向善并不是件坏事,他终究是摇了摇头,微微叹息:
“但你可知道,在我们与他分别之后,天机长老便身死道消了?”
“什么!?”苏唯依难以置信,“江河怎么能有杀死天机长老的实力?”
“只凭他一个地境或许做不到,但你可见过这个女人?”
苏正行说罢,自袖中掏出了一副画像。
苏唯依盯紧画像之人,却见那画中的曼妙女子极其眼熟,不消片刻便想起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