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要从一千年前,我与师姐、秋皙一同踏入万仙山说起——
那日我们巧遇了王昊,将浊仙之事告知于古池,最终却遭到了古池的拒绝。
后来我应过去剑阵之约,与万仙山阵老一同研究一处埋藏不知多少万年的上古剑阵,烟烟本陪同与我,后来听闻要奔赴无尽之海,便与我告别,回到剑宗赴约。
我则潜心与阵老一同研究古阵。
那剑阵虽是上古凶阵,其中大多原理早已在岁月中流失,但我与阵老皆为阵道大家,依稀能从中把握一定脉络,抽丝剥茧,若想使剑阵焕发新生,大抵十几年的时间便足矣功成。
可偏偏在我对那剑阵有了初步理解之时,秋皙却忽然打上了剑宗。
她与我说……她是来救我的。
她近乎告知了我她知晓的一切——
她告诉我,未来的我会被囚禁在一处暗无天日的谷底数百年之久,修为再也无法精进,只能靠着龟息之法才能堪堪撑过未来的岁月……”
江河一怔:“那岂不就是——”
“我问她是如何断定她口中的一切的。”
唐糖却是忽然轻笑了两声,
“她告诉我,正是我亲口告诉她的。”
“……”
“因果、因果。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太懂得这两个字的意思。
但是我愿意相信师妹。
她一向是那般清冷的性子,我从未见过她还有如此焦急的时刻。
所以我很快便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已不是我们能够左右——
因为师妹正在撬动未来。”
“我明白您的意思。”
江河轻轻叹气,道,
“既然江宗主是从今日的你口中得知的一切,并在千年前打上了万仙山,欲要将你带回剑宗——
可她若真的这么做了,那未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既然你已不会再蒙受监牢之苦,自然也不可能在未来让她得知这一切的真相,她也便没有找上万仙山带回你的理由。
而未来的你,自是不可能再将这一切告诉过去的她。
因果便矛盾了。”
悖论,又是悖论。
如若说他们的经历是一场既定的剧本,那这悖论便仿佛是这份剧本的监督——它要排除这剧本的一切不合理性。
明明唐糖与江秋皙都已抵达地仙之境,却仍然逃脱不了这既定的桎梏。
“没错。
当未来与过去自相矛盾之时,没人能知晓这条时间长河会发生怎样的动荡。
所以我意识到,不论如何,我都必须要留在万仙山——
因为破局之法,不在过去。
我要履行自己角色的责任,充当一个历史的记录者,认真记下这千年间所发生的一切,完成这因果的缔结。
再在暗中寻找破局之法,以求在秋皙还未看到的未来,挣脱这既定的束缚。”
到底是活了千年的人物。
唐糖也是绝顶的聪明。
既然改变过去,只会形成时间线上的悖论,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那便不能寄希望于从过去改变一切。
而是要到未来弥补一切。
江河明白了她的用意,继而问道:
“您是否找到了方法?”
这或将成为他一同逃脱的唯一办法!
但唐糖没有告诉他。
许是忌惮那无形中监视着一切的古池,许是她也还在等待一个契机,江河的询问,只是让她继续叙述着千年前的一切:
“于是我最终留在了万仙山,表面上与阵老一同研究起其它古阵,却在暗中观察着我将要经历的一切。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待,再听到有所关联的消息,便已过了几百年的时间。”
江河意识到了那个时间点:“浊仙?”
“自浊仙问世以来,因其可寄宿修士肉身之本能,使得世人起先都如临大敌,生怕一不留神便被那污浊转化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可当他们发现这污浊虽极为难缠,却也难以冲破修士引以为豪的护身灵气时,也终是放下了一开始的谨慎——
这并无对错之分,本如雨后春笋般自生灵洲各处争相冒出的浊仙,只在短短几年时间便被涤荡得淡出了人们视野。
尤其是千年前秋皙、师姐与王昊一同荡平了无尽之海的污浊之事,被人广而告之后,世人皆以为污浊根本不足为虑,更是卸下了最后的防备。
殊不知,正是对污浊的这份轻视,给了污浊在暗中积蓄力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