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八公山有两个皇家田庄, 选了一个住下,稳坐钓鱼台,也不游山玩水, 就耐心沉静的习文练武。
林玄礼在京城时要进宫陪官家, 要每隔几日筹备家庭聚会, 又要和英英恩爱缠绵, 又要交友,又要上学,又要看新闻聊八卦, 赶上大朝会还要去装壁花, 又要打理自己的点心铺, 又要做饭,还养着一个球队月月有比赛,文科作业考经史子集,理科作业考物理数学,很忙很充实。
现在以上种种, 全部消失, 只剩练武这一个项目。
烹饪这项爱好因为违反人设, 都被取消了,整日练武打架, 十分痛苦。
无聊到半夜举着烛台去找章援下棋。
章援到是很有耐心, 他带了两箱书, 慢慢看, 反复读。慢慢下棋“不要心急。”
林玄礼琢磨了一会, 慢慢落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是真想回家。”
章援出门时就准备好在这儿耗半年“家父时常训诫我,哪怕三年五载, 十年八年,只要能做成一件大事,也就足够快慰平生。”
又下了半局棋,黑白子厮杀到最后,落子时越发斟酌谨慎。
林玄礼还试图滤清思路,这种时候需要对面坐一位聪明人。其他人并不蠢,但章援看起来更聪明,也更善于谋划的样子,虽然事实不是。现在的问题很简单,怎么把慕容博钓出来。只要他出现,萧远山和玄慈联手把他杀了,一点都不难。难的是他不来,甚至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散播消息。引蛇出洞,这诱饵也足够了,慕容博是没注意到还是对儿子太有信心呢
得弄个舆论攻势,让这老小子滚出来。这事儿又不太好商量,我也不能说我知道他藏在少林寺。
章援知道他在想什么,试图开个玩笑“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
林玄礼“诶我都快长白头发了。明天叫他们成婚,冲冲喜,我也好凑个热闹。”
章援笑了笑“王爷有许多内情不曾与下官说,下官又如何能出谋划策。”感觉强迫他们结婚这里有什么深意,但没猜出来。很难猜哦。
林玄礼沉吟了一会,终究因为撒谎不打草稿有点忘了是什么情况,无奈的笑笑。
章援感觉他高频率的用契丹话和那个契丹人聊天,还经常无缘无故的坏笑,充分证明了此事还有内情,是玄慈也不知道、郡王不方便开口商榷唯恐被人听见的内情。
沉默不语的下了一盘棋,算一算日子已经快到八月中秋,又开了一盘“秦观前几年写的那阙词,王爷喜欢吗”
“那首”
“水龙吟。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
林玄礼接了下去“名韁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这首我喜欢,他给我写的那首也不错。”
章援给了一个不太准确的建议“诗以言志,赋以敷陈。”他武林高手耳力再好,隔墙有耳,难道隔着墙他能看到字纸如果可以的话,我过几天提议大家写一写心里的计划,我都收来再研究定计。
屋里两位僧人,一个蒙着脸,另一个也蒙着脸。
萧远山率先发问“你有事吗”
玄慈“姜太公稳坐钓鱼台,难道你我也要钓到七十岁耶律王爷正是年少有为的时候,岂能荒废在这荒山野岭中”
萧远山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他一点都不着急“他不着急。”正好进行一些真正的授业。每天练招式和内力,最少也得有六个时辰。
玄慈可着急,他还想悄悄将这里的事解决了,回去继续做少林方丈。离开的时间太久,可没法对师弟们交代。半年已经是极限了,倘若一走两三年,那可如何是好。
萧远山抬眼看了看他“传言尚未扩散。你急不得。”
玄慈“少林方丈和姑苏慕容都消失了,可是没有人能证实这一点。江湖上并不在意。”
萧远山心平气和“方丈有什么高见”
玄慈确实有一个计划,但还不放心这几个契丹人“阿弥陀佛,贫僧并不聪明,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若依大师之见,该当如何”
萧远山“等。”
玄慈沉住气“事在人为。”
萧远山装的一本正经“王爷和我对中原武林中有哪些好手,知之不详。况且我们身份尴尬,也不能大肆宣扬我们抓了慕容复。现在只能等。”你要是不想等,就把你过去的同谋都掏出来吧。
玄慈沉吟了一会,他倒是想了个计划,如果消失的武林高手更多一些,自然会引起注意,互相盘查。但有谁能不问原因就答应帮我消失几个月,似乎只有当年一同犯下雁门关血案的人,他们只会和我一样恨慕容博。
但这件事太隐秘了,大伙心里有愧,谁都不愿意提及。
两人沉默的在桌前对坐良久。
萧远山希望他这么做,也没学过勾心斗角,就装作很实在的说“王爷在中原逗留的时间太久了,早就想回到辽国去。他的牛羊奴隶都在辽国,办完了这件事,北院大王更要重用王爷,说不准年纪轻轻的就能出任高官。前途不可限量。”
玄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想带慕容博回去休想
林玄礼在下棋和欣赏文学之后放松了很多,再想想明天按头成亲,还是很有趣的。至于慕容复同意不同意,谁管他啊他现在的战斗力比我还差。哼着京城小曲,推门回屋“诶你怎么在我屋里”
玄慈拈着佛珠,低眉垂目,坐在蜡烛前真像一位罗汉尊者。“耶律弥勒奴,贫僧和大师商议,有什么法子加快一些。或许江湖中再失踪几个人可以促成此事。”
林玄礼走到角桌旁,这里堆着些茶叶点心,还有一坛烈酒。给自己斟了一大杯酒,拿了几片肉脯“本王也在思量这件事。”
玄慈说“倘若将慕容公子成亲的消息散播出去,或许能引来。但不只是引来他一个。”人多了就很难分辨慕容博有没有藏在暗处。
林玄礼几口吃光夜宵,饮尽了美酒,精准的把握住分寸“当然不能,这只是我个人爱好。你瞧他们两个那样生死相随,死之前也让他们成个亲。要引人来嘛,乔峰怎么样,遂宁郡王是他的结拜兄弟,我手里有一点很好用的迷药。既然他二人齐名,就应该整整齐齐的一同落在本王手里。南慕容北乔峰一起失踪,疑似遇害。这一定很吸引人。”
不真正的办法是求大哥你能不能帮忙散布谣言啊,我真的很需要这个。
玄慈立刻脑补了一些契丹人同时消灭两个翘楚,为了搅乱中原武林的阴谋。沉默不语。
遂宁郡王皮下是王繁英在窗外哈哈大笑“你们可真糊涂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夏季炎热,窗纱只是轻纱防住蚊虫,她推开窗子,抬手把一个包裹稳稳的扔到桌子上。
耶律弥勒奴谨慎的看了看“方丈,你来打开。”
玄慈心说你可真是这个玩意,包裹里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伸手一解开,也面露惊异“这是”
白包袱皮里放着一大把漆黑油亮质量很好的头发,还有一只银质发冠,一只云纹金钗。
“这事谁的头发”
王繁英都被气乐了,屋里这三位,两位绝世高手一个甜心小熊,仨人都不长脑子吗“这是慕容复的。”
他的及腰长发被剪成契丹人的披肩发扎小辫,及腰长发被剪断了一大半,发冠也带不了了。当时看无人收拾,就叫侍卫收起来包好。原以为是十一郎想趁机闭关修炼,一年时间不理俗世,把现在的武功提高上数倍,原来是没想到。
他们不认得慕容复的头发,难道还不认得这尊巧手打造的漂亮发冠吗
玄慈摸摸大光头,震惊的想自己为什么没想到。
萧远山
耶律弥勒奴已经习惯于被老婆的智商碾压“妙啊这就叫人给姑苏慕容送回去。十一郎,你还总夸耀你王妃聪明过人,我看你也不差啊。”
遂宁郡王假惺惺的说“哪里哪里,我这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佛家讲熏修,我这是熏出来了。”
耶律弥勒奴“哈哈哈哈,我看你就是太爱她了,难为你留在这里陪我。”
遂宁郡王忍俊不禁“她到不如你有趣。二位高僧,小王今日想与弥勒奴促膝长谈,二位既然志趣相投,不如暂且让让我”
玄慈对此感到痛心疾首。虽然年轻人容易胡来,但这绝不是个好对象。契丹小狗都开始色眯眯的舔嘴唇了赵郡王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
他终究管不到这些闲事,只能哼一声,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万恶淫为首,施主,多加珍重。”
萧远山发出了意味深长实际上啥意思也没有的冷笑“呵呵。”
门一关上,夫妻俩迫不及待的搂在一起亲了一阵子。王繁英“我可真想赶快回家了。”回到我舒舒服服的静室,用玉香炉烧沉香,想闭关多久就闭关多久,想吃饭的时候就有小熊亲手烹调的美味。
耶律弥勒奴深沉的说“我又何尝不思念家人。这发冠和头发,明日就叫人送还到燕子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