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珞看她片刻,压低声音道:“衡之要回来了。”
钱氏不觉一凛。
什么情况?
她不是已经要嫁给旁人了吗还叫他衡之?
衡之不是在聊城吗为什么会要回来?
又听苏青珞道:“母亲若是想走,也别跑得太远,免得来回奔波。”
她还叫她母亲!
钱氏一颗心跳得飞快,感觉自己仿佛窥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苏青珞的暗示太明显。
她忍不住问:“你跟衡之……”
皇帝都走了,也没什么必要隐瞒了。
她微笑点了点头:“这孩子是他的,先前是为了自保。”
钱氏瞬间懂了,她道:“我知道了。”
她飞快地回了院子。
陆值还在收拾东西,看到钱氏立刻说:“赶紧准备,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出发了。”
钱氏恍惚点头,想起苏青珞方才的话,一时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陆佑身旁的小厮忽然过来道:“二老爷说了,要跟着一起走,路上有不少盘缠需要打点先跟大老爷拿五百两银子使一使。”
钱氏蹙眉问:“公中不是有钱吗?”
自从老太太回到南京后,陆佑仗着有官职,又将府内的中馈之事要回了柳氏手中。
那小厮趾高气扬道:“公中那么点儿进项怎么够?二老爷说了,这一路这么多人吃喝护卫都要花钱的。而且先前三少夫人孝敬了您那么多银子,您就先拿出来借咱们用用。”
陆值脸色一沉。
太过分了。
这么多年,陆佑一直压在他这个大哥上头。
他没本事,没什么官职,但他一直觉得兄弟和睦最重要,从来都没有跟陆佑计较过这件事。
但如今要逃命的关键时刻,陆佑竟然先过来跟他要银子。
钱氏冷笑一声,忽然一下子把手里的包袱都摔了下来,道:“那好吧,我们不走了。”
那小厮已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走了?”
钱氏讥讽道:“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我们不跟着他们一起逃了,这样应该就不需要银子了吧?他们二房一家真是钻进了钱眼儿里。”
小厮冷哼一声,转头便走了。
月下。
一阵疾步的马蹄声在山间小路响起。
十几个人均骑着马往冀州方向赶。
清冷的月光落在陆衡之身上。
他披着黑色披风,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行至一处稍稍开阔的地带时,他勒住了马,冷声吩咐道:“休息半个时辰。”
宋闻看着他乌青的双眼,道:“大人都几日未合眼了,不如多歇半个时辰,不要紧的。”
计策是诱北狄深入,陆衡之当然得让北狄的人亲眼看见他离开宣城,赶赴聊城。
所以他特意骑着踏雪,在北狄的探子眼皮底下赶往聊城。
宣城防御稳固,又有消息说屯粮可供全城吃一年,北狄自然也不会进攻宣城。
但陆衡之带着一半的人马去了聊城,那么……京城就在眼皮子底下了。
北狄蠢蠢欲动,再加上细作的三寸不烂之舌,当即就决定去京城的富庶之地抢一把。
陆衡之不过往聊城走了几日便悄悄折返。
他寻了个身材同自己很像的人带着小队人马继续往聊城去,自己则换了普通士兵的衣服,还特意将踏雪染成黑色,在北狄动身往京城去的第二天便快马加鞭往京城方向赶去。
同时命骑兵先行,就蛰伏在北狄大军身后百里处。
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
送陆衡之去聊城的人是长青,接陆衡之去京城的人是宋闻,他们前后都有休息的时间,唯有陆衡之,一直在赶路。
他眼下两道乌青在月光下分外明显。
陆衡之却淡声:“不行。”
少半个时辰,京城便多一分危险。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香囊——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