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鹏闭着眼睛倚靠在沙发上,身后站着一位娇媚的旗袍美女,轻揉太阳穴。 “小杨,我这里好吃好喝招待你,待你不薄吧。” “崔爷,我太感激你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杨自珍高兴道。 “按原来说的,我低价拿地,然后再做农改用审批。现在呢?” “地块就在那里,还能飞了不成。” 崔鹏睁开眼,虎目生威,招了招手,杨自珍媚笑地凑过脸。 “啪”。 崔鹏重重甩了个巴掌,杨自珍一声哀嚎倒在地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崔鹏。 以前崔鹏好吃好喝招待他,一口一个杨乡长。 现在怎么了? “呸。” 崔鹏朝杨自珍脸上吐了口唾沫,“你说你有什么出息?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个光杆司令,敬你的话还能叫你一个副乡长,不敬你的话你就是个屁。” “崔总,这只是暂时的。我还是副乡长,等费乡长回来,我一定能够重振旗鼓。” “还有脸说你是副乡长,被林霄耍的团团转,我都替你丢脸。” “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现在你一点用都帮不上,你觉得我还需要养你吗?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杨自珍抹了下唾沫,眼底露出愠怒之色,“我帮你办了那么多脏事,现在想着卸磨杀驴,是不是太急了?” 胡勇随手拿起一根棒球棍,露出嗜血的笑容,重重打向杨自珍的脑袋。 头上流出鲜血,杨自珍倒在地上,只感觉头脑嗡鸣,天旋地转。 该死的林霄,都是你害的。 “以后不要插手矿上的生意,还有,别在我这里打秋风,给我滚。” “再在这里看到你,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崔鹏嫌弃地用湿巾擦手,刚才溅了一点鲜血,心中默念,佛祖慈悲。 “别啊,崔爷,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自珍急了,跪在地上抱住崔鹏大腿。 “谁稀罕。” 崔鹏使了个眼色,胡勇露出残忍的表情,提起杨自珍的衣领,重重扇了几下,脸颊红肿,嘴角流血,然后像死狗一样拖走。 黄艳娇眼底露出惧意。 “林霄,你也别猖狂,大不了换人,天下少了谁都能转。” 崔鹏走到佛龛前,黄艳娇递过三支香。 高举三香到额头,崔鹏一脸虔诚,三跪九叩,嘴里嘟囔,“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恨者,谓于忿所缘事中,数数寻思,结怨不舍。弟子愚钝,终不得舍。” “佛祖慈悲,请恕弟子。” “崔爷。” 胡勇走到身后,低垂着头,神情复杂。 崔鹏插上三炷香,双手合十,竖掌于额上,双目紧闭,“我和李晓蓝缘分已尽,该替弟子还罪了。” “明白。” 胡勇露出血腥之气,脸上的伤疤扭动,宛若恶鬼。 …… 林霄坐车经过东陵街。 让刘天工停车,走下车,跨过隔绝的铁板,宛若走进另一个世界。 夕阳西下,晚霞染血,一片萧瑟之感。 林霄一人走在废墟之中。 内心在断壁残垣中慢慢被剥开,感觉有无尽的迷雾将整个心湖笼罩,前不知所去,后不知所退。 曾经他提出打造东陵片区的美好愿景。 如今,项目红红火火,将无数人牵扯其中。 有人受益,有人受难。 有人赚得盆满钵满,有人却流离失所。 我错了吗? 林霄扪心自问。 他现在无比怀念杨载,希望得到启迪解惑。 我该怎么做? 王宇博冰冷的话语犹在耳畔,他突然觉得现实是如此冰冷。 林霄迷茫。 区区一点土地怎么了,建个房子怎么了,又何必纠结。 只要顺了他们的意,我就能继续做我的书记。 林霄啊林霄,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只是个副书记,你又不是真正的书记、乡长,你担不起任何责任。 你太弱小了。 那是一座座大山,千钧万钧,随意一伸手就能碾死自己。 你在犟什么。 村民重要吗? 他们的认可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 领导的表扬最重要。 做就做呗。 只是他心中还是迟疑,那一双双朴实的眼睛,对自己充满信任的目光。 他想到古灵精怪的杨盼男,想到温柔可人的杨香春,想到游手好闲的杨和风。 深山之中,有多少这种村民,踏实淳朴,如果走出大山,他们的人生会变得多么精彩。 林霄脚步前行,踏在碎瓦上,发出咯吱的碎裂声,途经那栋熟悉的残破小楼,一片黑暗,楼顶还有几盆兰花绿植,花朵点点,在寒风中摇曳,给破碎的废墟增添一抹亮色。 老人坐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张合影,眼睛浑浊,痴痴看着远方。 “老伯,天黑了,还不进去休息。”林霄说。 “我要等我女儿回来,她说她要回来的,她要回来了。”老人翻来覆去道重复道,满头白发,一脸沧桑。 盼了二十年,找了二十年。 林霄心中同情,开口问:“你女儿长什么样子,我帮着一起找找。” 老人激动,双手颤抖地将照片递给林霄,“那天穿了新衣服,孩子非拉着她妈拍了张照片,没想到是最后一张。” 林霄接过,照片里妇女牵着女孩,女孩衣服崭新,两眼笑成月牙,细心地编了几条发辫。 “我会让人一起找。” “谢谢。小兰一定还在,我有预感她就在附近,她要回来了。”老人双目含泪,声音嘶哑。 “我养了好多兰花,小兰最喜欢兰花了,等她回来一定很高兴。兰花开了,开的很漂亮,她也要回来了。” 老人呢喃自语。 林霄心中难过,坚定地点头,“你放心,她一定会回来。”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起。 林霄接起,对面响起凌璐雪慌乱的声音,“救命。” 啪的一声脆响,好像是话筒被扔在地上。 “喂,璐雪。” 林霄焦急喊道,对面传来忙音。 ……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寂静突然被打破。 几十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出现在破烂的平房外。 “就是这里。” 花懿轩排众走出,口嚼槟榔,扛着棒球棍,身穿花衬衫,神情桀骜不驯,一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