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造船厂混成高层领导,就证明张程这个人不仅好学有技术,心思缜密程度也不差。 他不像袁主任似的盲目乐观,反而拉着袁主任又仔细研究了一遍后面的合作流程。 粮票肯定不是从造船厂出。 造船厂哪特么有多余的粮票,连多余的棒子面都没有,想把钱拿到手,只能在桌下完成交易。 想来那李科长身为高干子弟,这种场面见的多,肯定不足为怪。 交易分两步走。 袁主任先去确定外汇的真实度,这是重中之重,一旦确定没问题,那就该轮到张厂长出面了。 借口造船厂财不外露的原则,两方人马在幸福公社完成交易。 一方出示粮票,一方去办理转让外汇的手续。 想来以李科长的能量,当天就能拿到批文,然后领走粮票。 然后张程便立马回厂,借外汇是卖了私人情面的由头,来争取出国考察的名额。 在造船厂急需设备的情况下,只需两天,甚至一天,轻工部那边就会批准厂里的请求。 到那时,才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至于袁主任嘛! 还不能抛弃他,自己的家人和出国后的假手续还要靠他去操心。 一通计较后,已经夜幕降临,月上柳梢头。 只可惜。 当袁主任踩着轻快的步伐,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踏出造船厂大门没多远,便被摁在了厂门口不远处的小树林旁。 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造船厂保卫处。 须知,这年头保卫处接受双重领导,一是厂里最高的头头,厂书记,二嘛!就是市局。 而且,市局领导的权重要大于厂领导。 于是乎,市局在厂领导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监督保卫处拿人。 这头袁主任被抓的同时,保卫处的同志们也冲进了张程办公室,在张程的惊慌怒吼下,被一群保卫麻利的堵上嘴,捆好后塞进了市局的吉普车。 于此同时,早就包围临江生产队的战士们也得到了命令,举枪冲进生产队,就地羁押了所有生产队队员。 这时便看出了市局领导的顾虑。 团的战士冲进生产队的同时,大杂院那边便响起了枪声,在一通噼里啪啦的交火后,以我方两伤、敌方五死的结局,全歼了大杂院内负隅顽抗的武装分子。 当然了,幸福公社的一众大小干部也没跑得了,全被团的战士堵在了家中,然后押往临河生产队。 市局和区公安局的同志们紧随其后,先搜查后审讯,应市局领导的要求,今晚必须拿下该案。 杨庆有和马福来、李明一行人也有幸亲身参与了此次行动,遗憾的是,他们是看客,也只能是看客。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李明作为小队的头头,也只是个副处级干部,人家市里厅级领导发下话来,你敢不听? 这不,哥几个蹲在生产队队部门外的广场边,抽着烟,无聊的打着瞌睡。 “来来来,李队、马队,喝点热水。” 杨庆有提着暖壶,刘公安抱着茶碗,从众人身后冒了出来。 “我说小杨,你这是从哪儿弄的?可不允许违反原则哈!” 马福来也是被杨庆有整怕了。 这孙子一言一行,均无比跳脱,鬼知道他能干出啥出格的事儿。 “您放心,这是去群众家里借的,待会咱就还回去,保证不违反原则。” 李明闻言乐了,张嘴夸赞道: “还是小杨有眼力见,来来来,大伙别干耗着,咱今晚肯定走不了,都喝碗水润润嗓子,说不定待会还需要咱们上阵呢!” 说罢,他端起面前的碗,张嘴就喝,喝完了还啧吧两下嘴,感慨这临河生产队的水质不好,有点涩。 借? 整个生产队都被拘押了,找鬼借啊? 也就你李队信这小子的鬼话。 不过毕竟杨庆有是好心,马福来也不好当众揭穿他,只得翻着白眼嘘溜热水。 “我说老马,你行啊!这么多年我愣是没看出来,你老马还一肚子花花肠子。” “这么难办的案子,我还寻思咱得在天津待个一两周才能有眉目,没成想,这才刚过去两天,案犯就被你花言巧语给绕晕了。” 听听,这是夸人吗? 尼玛骂人都不带这么损的。 老马同志可不肯戴这顶帽子,立马开口反驳道: “我说李队,你这结论下得太早了,说起来” 眼瞅着马福来要卖自己,杨庆有立马插嘴,打断了马福来的狡辩。 “哎吆歪,马队您甭谦虚,今儿我算是长了见识,平日里我们所长老是夸您是咱东城区的神探,我还不以为然,直到跟您办了这个案子,我才明白,我们所长所言非虚啊!” “来马队,我以茶代酒敬您一碗。” 说罢,杨庆有不等马福来翻脸,立马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就是一通狂饮。 边饮他还边跟身旁的其他公安们使眼色,等什么呢?夸啊! 刘公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立马端着碗就跟马福来碰杯。 “马队,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教导,我也以茶代酒,敬您一碗。” “对对对,马队,要不是您,咱还不知要熬多久呢!我也敬您一碗。” “马队,多亏了您,我这人嘴笨,这碗水我干了,您随意。” “马队,回头您可一定要给我们讲讲这破案过程,也让我们开开眼,我干了,您随意。” 随着一声声的吹捧,和干脆的碰碗声,马福来本来有些恐慌的心,竟然变得有点陶醉。 只见他乐呵呵的端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饮罢!他砸吧砸吧嘴,抿着嘴自谦道: “好说,好说,同志们客气了。” “老马谦虚了不是,来来来,我也敬你一碗,回头你可一定要跟我好好唠唠。” 说话间,李明也端起茶碗,笑着跟马福来碰了一下。 “嗐!李队您这话过了,我这纯属瞎猫碰见死耗子,要是您来,办的一准比我漂亮。” 说罢,马福来赶忙提起暖壶又给自己续上半碗,龇牙咧嘴灌进嗓子眼。 妈的。 这水太特么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