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龙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在道上混,可以用外物填平境界上的差距。 老头是富家子弟的仇人。 仅仅有一重天的实力。 但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毒师。 老头在仇人家里忍辱负重,做了十几年的仆人。 终于觅到了机会,在富家子弟生辰这天,人员最齐的时候,把仇人给一锅端。 这对常龙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不仅让他放弃了轻生的念头,还找到了除了剑道的另一条路。 所以,他开始跟随老头学习如何炼制毒药。 几年过后,老头有关毒药的知识累积已无法满足常龙日渐增长的求知欲望。 于是,他再次行走天下。 开始拜访天底下那些小有名气的毒师。 此间过程中也曾与人发生冲突。 然后他深刻的感受到,毒药杀人比剑要好用不知道多少倍。 如此颠沛流离几十年。 毒道大成以后,他找到了藏龙山这块宝地,在山上结庐修行的同时,创造了后来让很多人都闻之色变的离尘宗。 过程虽然艰辛,但结果令常龙满意。 尤其是炼制出叹余生之后,常龙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日渐膨胀的野心让常龙变得骄傲起来。 如今站在藏书阁二楼观雪,常龙竟有种目中无人但同时又舒坦到不行的畅快感。 “呵,假以时日,不管是庙堂还是江湖,不都要被我常某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常龙抬起一只手往窗外潇洒一挥。 袍袖掀起的疾风,竟吹起了阵阵积雪。 扬起又落下的雪花,在常龙眼里就像一条条任他摆布的生命。 然而。 当他的嘴角因为兴奋而极致的裂开之时。 皑皑的白雪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点。 被扬起来的积雪还没有尽数落下。 导致常龙一时间看不清那个小点是什么东西。 他只恍惚看见小点正在朝自己这边行来,而且速度极快。 等他终于看清楚那是一个人之后。 一切都晚了。 “你就是号称天下第一毒师的常龙?” 那人说话时明明是男人的声音。 但眉眼却透着一股子阴柔。 也不知是天生皮肤就白还是学女人般略施粉黛。 给常龙的感觉只能用妖媚来形容。 那人站在藏书楼下,微仰着头打量常龙。 见后者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人微微一笑,妖媚中又多了一股子邪气。 “我这人脾气不太好,所以你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 常龙总算回过神来。 伸手就要捏碎腰间藏着的毒药丸。 却看见那人突然举剑指着他。 对方还是站在雪地之中没有移动。 阳光撒在那人的剑面之上。 却给常龙一种如坠冰窟的凉意。 他知道对方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真的敢把手伸到腰间,绝对会死! “在下正是常龙,不知阁下是?” 常龙努力控制着喉头,想要营造出一种自己很冷静的假象。 他确实做到了。 只是下面那人似乎并不在意。 不答反问道:“楚东道上有个用刀挺厉害的家伙,是你杀的?” 常龙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所以他起初判断此人是来寻仇的。 稍作思考,他一脸严肃道:“我只是个卖药的而已,谁买,我就卖给谁,阁下若要寻仇,不应该来找我才对。” 听闻此言。 地下那人微微蹙了蹙眉头。 “我看起来像是来寻仇的?” 常龙微微一怔,大概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于是他试探道:“阁下要买药?” “呵。”那人突然不屑冷笑,“请注意你的用词,是你要送药,而不是我来买药。” 霸道,极其霸道。 三言两语,常龙便摸清楚了对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放在平时有人敢在藏龙山上如此跟他说话,他绝对要送对方一个不明不白的死法。 然而现在他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下面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邪魅男人,哪怕没有出手,就给常龙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阁下需要什么药?”常龙额头冒汗,强压着心中的畏惧。 “何必明知故问?” 邪魅男人再次皱眉,看上去并没有太多耐心。 常龙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对方说的那名刀客,自然是前不久被糟糠之妻下毒害死的那位。 那么他要的东西,当然就是叹余生。 可这叹余生乃常龙新炼制出来的品种。 今后,他不仅要靠着叹余生提高离尘宗的知名度,还要用其来翻弄风云。 何况。 常龙可是一宗之主。 若就这么让人轻轻松松把药带走,一旦传出去,绝对会成为江湖中人的笑柄。 不给钱不要紧,可抬不起头的话,是常龙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我虽与阁下没有交过手,但能感觉到阁下的实力很强劲,如您这般的人物,杀人,还需要用毒?” 常龙强作镇定。 将右手往腰间靠了寸许。 邪魅男人闻言突然眯起了眼睛:“你既然知道我实力强劲,又何必做出一些没有必要的举动?还是说你觉着我还没有强到,能赶在你捏碎腰间药丸之前动手?” 话音落地。 邪魅男人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浓郁的杀气。 杀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 常龙倏然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的气场。 对方的实力,绝非普普通通的六重天。 迟疑中。 妖媚男子诡异的出现在了常龙的身侧。 他没有对后者刀锋相向。 仅仅摊开一手,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口吻说道:“把药交出来,否则山上的人都要死!” 常小俊长长吁了一口气。 似乎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时刻。 陆天明在一旁静静听着。 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毕竟常小俊已经是老妖怪了。 该释怀的早已释怀,无法释怀的,劝也没用。 “常龙死了,在他把叹余生交给那人的时候就死了。” 常小俊直接把酒壶塞进嘴里,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酒。 陆天明清楚,死的是那个雄心壮志的离尘宗开山老祖,而不是现在这个看上去有些邋遢的药贩子。 想了想,陆天明抓起另一个酒壶,陪对方小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