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判断对方的意图。
然而可悲的是,到现在她发现对于这位最忠心的仆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
心烦之下,她又打开了刚刚送来的新情报。
情报是关于陈牧和玄武使在大街上打架的事情。
啪!
将密信重重拍在桌子上,太后秀目里蕴着的怒意似是化为火焰: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当街殴打爵爷,成何体统,将朝廷颜面置于何地!来人,去把玄武使拖到朝明殿外,重打一百大板!给哀家重重的打!”
“是!”
门外女官听完连忙将口谕传递下去。
暗卫小影叹了口气。
这玄武使也是够倒霉的,成了太后的出气筒,这一百扳子虽然要不了人命,但两个月别想下床了。
然而太后的余怒还未消褪,她又拿起之前看过的情报,冷声道:“赵猿这个饭桶干什么吃的,竟然让冥卫好不容易抓住的葫芦七妖给跑了,到底是能力不行还是故意为之?”
她盯向紧张忐忑的女官:“馨儿,你说,他究竟是能力不足还是故意为之!”
名叫馨儿的女官自然明白太后询问这话的含义,连忙含糊说道:“奴婢觉得,或许赵公公有什么苦衷。”
”那就是去查!给哀家好好的查!谁若阻挠,格杀勿论!”
“是。”
女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忙跑去传递命令。
暗卫小影明白,赵猿估计是要死在朱雀生死大狱中了。
虽然情报里写明了雨少钦亲自出现,但太后却只字未提,只是拿赵猿开刀,也算是一种反击警告。
仔细想来,这赵猿估计也是雨少钦用来牺牲的一枚棋子。
过了许久,太后渐渐平息了情绪。
她独坐在凤椅之上,戴着点缀有宝石的金色指甲套的双手平整放于大腿上,保持着平日里朝堂上威严端庄的模样。
远远望去,在金碧辉煌的映衬下宛若一副金贵的画。
只是画里的人却显得很孤独。
“你说,哀家是不是让步让的太多了,让他们觉得……哀家真的变成了妇人。”
太后面上一片漠然,原本森寒冷漠的锐利目光此时却有些恍惚。
暗卫小影轻声道:“人会变的。”
“是啊,人会变的。”
太后幽幽出声,声音轻的就像是飘然落在湖面上的羽毛。
良久,她忽然笑了起来,隐约带着一抹少女般的俏皮,风姿仪态不失半点雍容,可微微勾起的细薄粉色樱唇,那抹讥笑寒凉得让人心颤。
她从桌案下翻出一本厚厚的陈旧册子。
这本册子记录了很多官员暗地里隐藏着的罪名。
“有些人啊,一旦过的太安逸了,就会忘了当初头上悬着一把刀,更忘了那柄刀是会死人的。”
大殿内气氛渗着浓浓的肃杀,似乎有血腥味弥漫出来。
“小羽不在。”
暗卫小影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
太后淡淡道:“哀家身边的刀又不是只有她一把,况且,小羽儿这把刀也开始不锋利了。”
——
临走之前,出于好奇心的陈牧还是去孟言卿家仔细搜索了一番。
在黑菱一众冥卫的帮助下,几乎每一处角落都翻遍了,可始终没有找到所谓的‘钥匙’。
而询问孟美妇后,她也一脸茫然,并拿出了家里所有钥匙。
“看来那七个葫芦妖也是被人骗了。”
陈牧只能这么认为。
与美妇分别时,却又有一个熟人前来拜访他,是许久未见面的郡主陆舞衣。
陆舞衣依旧是那身道姑打扮,素雅中带有三分娇贵。
作为为数不多被陈牧讨厌的女人之一,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外貌条件还是很过硬的,尤其那腴润如葫芦般的姣美身形,少女青稚下的独特韵味。
但这并不妨碍陈牧对她没兴趣。
脱衣服另说。
“我现在很忙,如果是来拉拢我的那就算了。”
陈牧看门见山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陆舞衣微微一笑:“我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雨督主亲自给你下马威,不想知道原因吗?”
“我能猜出一二。”陈牧耸了耸肩。
接过孟言卿递来的茶水,陆舞衣倒了声谢,轻声说道:“可能你觉得现在京城一副风平浪静,但其实早已波涛暗涌。东州事件对于太后的影响很大,有不少官员趁此机会冒了出来,想在势头上对太后进行压制。”
陈牧自嘲道:“其实关键在于我,当时我若能及时救下那两万多百姓,太后自然不会这么被动。”
想起那两万多的百姓,男人心头依旧愤愤难平。
不过让他意外的还是太后对他的态度。
明明办砸了事情,可太后却并没有真正怪罪于他,反而加官进爵,这份胸怀让人佩服。
“这并不是你的错,相信我,无论如何你都救不了那两万百姓。”
陆舞衣眸中精光浮动。
她柔媚的嗓音稍微低沉了一些:“你要救人,陛下可不允许。因为那两万百姓不死,太后就很难背锅。所以于丑丑提前屠城的一大原因便是害怕你成功救人。”
陈牧点了点头,叹气道:“这我后来也想过,只是……”
“只是你没想到小皇帝会这么狠心。”
陆舞衣接过他的话头,讥讽道。“自古以来有几个君王是真正的仁慈?你觉得他还小?可他表现的比你想象中要狠的多!
很多人总觉得皇帝季珉很软弱,所以轻视于他。但又有几个人知道,我们这位皇帝骨子里却住着一头嗜血的野兽。
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别说是两万百姓,便是十万百姓也敢屠杀!”
陈牧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些的?”
陆舞衣轻轻摇头:“当然不是,今天雨少钦忽然来找你的岔,这是很反常的一个举动。要知道在以前,他并未真正亲自与你敌对过。为什么?”
“为什么?”陈牧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陆舞衣道:“因为在以前,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一个对手,你还不够格能入他的法眼。虽然我这话很难听,可这就是是事实,相信你心里也明白。”
“所以现在他觉得我有资格成为他对手了?”
陈牧笑了起来。
陆舞衣美眸瞥了眼乖巧服侍在陈牧身边的孟言卿,在心里赞叹陈牧好福气的同时,语气凝重道:“他只是给了你一个警告,今天给你上了一课。”
“这个我承认。”陈牧点头。
今天若不是古剑凌出手,后果无法预料。也让陈牧见识到了这位雨督主的手段。
“也就会说,从今天开始,雨少钦会真正把你视为对手,以后你得万分小心应付,能在太后的几番重压之下依旧将西厂撑起来,他的能力绝对很强。此外……”
陆舞衣脸上多了几分复杂。“坊间已经有传闻,说古剑凌撕毁了婚约,打算拆散你和朱雀使。”
“这么快就传开了吗?”陈牧摩挲着下巴冷笑。
女人雪腻的指肚感受着茶杯上传来的温度,缓缓说道:“你刚封爵,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突然选择与你为敌,这不仅仅是杀你的威风,更是在太后脸上扇了一耳光。
你觉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打算暗示他要离开太后,投奔皇帝吗?
还是……他意识到你在京城是一个威胁?”
陈牧摇头:“不知道,或许我真的威胁到了他吧。”
男人心里苦啊。
一天之内,京城两位大佬与他为敌,这真的难受。
陆舞衣盯着陈牧漆润的黑眸,嘴唇扬起一道弧度:“所以他想用强硬的态度,逼迫太后放弃你,把你赶出京城?如果真是这样,你觉得太后会在你们两人中,如何选择?”
陈牧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不过这个问题就算是傻子都能回答。
古剑凌乃是太后真正倚重的重臣,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若古剑凌倒戈,对太后是致命打击。
而陈牧呢?
仅仅是个断案天才,有点文化,长得帅一点,无论如何都比不了古剑凌。
即便身边有个朱雀使老婆,作用有限。
“我们都知道答案的。”
陆舞衣以一种自信的口吻说道。“太后肯定会放弃你,你表现出来的价值,还不足以让太后冒如此大的风险。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除非太后喜欢上你,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但你觉得,这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