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晌午,按照天地日月的顺序,这个时辰皇帝及百官理应在西城月坛祭祀,也就说祭天地活动就要结束了,再接下来的流程则是祭祖,再然后就回宫,百官歇息可小进水米,午后三四点开始大宴,直至晚间歌舞升平赏花赏月赏秋香。
常宇和况韧在衙门里茶水喝多了,听外边清静便想着出去走走,两人从后门胡同熘了出来,行百余步几不见行人,即便此时已是晌午该做饭的时候了,却只有炊烟寥寥,由此可见皇家出宫的吸引力有多大,引万民空巷绝非信口开河。
当然也并非绝对见不到人了,有爱凑热闹的也就有喜欢清静的,胡同里总有那么几个老人蹲在门口闲话,或许是年纪大了挤不动了又或许在家看门,毕竟万人空巷时正是鸡鸣狗盗之辈最欢快的时候,翻墙钻门偷鸡摸狗。
但衙门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昨天出了那乱子,兵马司的都被东厂大头子点名了,今天过大节哪敢再大意,皇帝的安保他们插不上手,社会治安这个职责所在要是再出问题,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所以在常宇和况韧穿街走巷时,总能碰到手持棍棒兵的兵马司的吏卒,时不时还会遇到京营的巡逻队,由此可见王家彦也做足了准备,这两拨人都对常宇两人进行盘查,在况韧亮出腰牌后都恭敬的拱手道声辛苦了,在他们看来这俩人是东厂的巡街暗探吧。
街旁茶楼饭铺里虽然无往日喧闹,但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吐沫横飞闲话今儿的热闹,两人在东城街头胡同了转悠一圈有了些饥,常宇便对况韧说:“本要请你吃一顿,刚想起来没带银子”。
“卑职请您啊”况韧大喜,毕竟能请大太监吃饭的机会可不多呀,而且也不是谁想请就能请的。
“咱家饭量可大的很啊,你银子可带足了?”。常宇笑道,信步走进街边一个小饭铺,这是一家羊汤店,里头没几个人,况韧跟在后边嘿嘿一笑:“管够,今儿大……您爱吃啥吃啥,爱吃多少吃多少”。
不多会两碗热腾腾的羊汤端上来,羊肉也给了足份,泡上馍馍那当真比宫里头的山珍海味更让人嘴馋,至少常宇是这么认为的。
况韧好不容易有机会请客,又知常宇饭量大,便让店家又切了盘羊肉两人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香,引得旁桌食客侧目,毕竟这年头在这种苍蝇馆子里这么豪气的人不多见啊。
“店家,来份羊汤两个馍馍,不加肉可能便宜些?”门口有客人吆喝着,店家爽快的应了,来这种地方吃饭的多是平民百姓,有嘴馋吃不上肉的就弄碗汤解解馋。
常宇不经意朝门口瞧了那食客一眼,眉头微挑,指头在桌面上快速敲了几下,况韧心神领会知道有情况,装作捡东西侧身往门口瞟了一眼,见是个四十来岁的瘦小汉子,一脸疲色,乍一看似乞讨的流民,但其浑身却透出精悍的气势,绝非等闲,不过这人他绝对陌生的很,印象中没有见过。
那汉子好似饿急了,也不进来就站在档口跟前紧盯着店家给他盛汤,两眼放光忍不住的咽口水:“客官进来坐呗”店家招呼着。
“就在这门口吃了,凉的快些”汉子接过羊汤和馍馍往店里头看了一眼正好迎上常宇和况韧的目光,三人稍对视一眼后各自收回目光,毫无波澜,随即汉子便蹲在门口开始吃喝。
蓦地眉头一挑,好似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正要往店里头再瞧时,就突然发现刚才店里头那两人已站在自己面前,年轻的那人一脸坏笑:“怎么,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啊”汉子端着碗一脸茫然。
常宇叹口气,这人就是昨晚在朝阳门大街当众行凶的瘦小汉子,就在他眼皮底下眨眼功夫捅死了三个人然后一熘烟跑了,跑的比兔子还快,竟还追丢了,却不成想在这苍蝇馆子遇到。
本以为昨夜黑白两道大搜捕,这厮也应该落网了,谁知人家竟逃出生天,果然有点东西,但其却没趁着今儿过大节逃出城外,反而堂而皇之的在街上熘达,是技高人胆大呢,还是蠢。
“看着我不觉得有些眼熟么?”常宇冷笑,眼前这汉子太冷静了,虽故作一脸茫然,但丝毫不慌,若是寻常百姓神色绝非这般。
“俺不识的您”汉子摇摇头:“您可能认错人了”。
“你要是个鬼,或许我能认错,但你是个人,就决然错不了”常宇澹澹一笑,给况韧使了眼色:“这儿不方便说话,带他去个清静的地方”。
况韧身形刚动,那汉子呼的将手中的碗朝常宇砸了过来,于此同时拔腿就跑,热腾腾的羊汤扑面而来,但常宇早有防备,侧身一闪腾空一个舍身踢将那汉子踢翻自己也摔在地上,那汉子就地一滚翻身而起又要再逃,这时况韧已扑了过来……
“小心他有刀”常宇话音刚落,况韧便觉得面前寒气掠过,心下大惊连忙将脖子一缩,胸前衣襟被那汉子划开,若慢上一分则要被破喉!
“好贼子!”况韧大怒,抬脚踢去,那汉子却如泥鳅一般躲了过去,勐的朝旁边的胡同奔去。
常宇和况韧却不追了,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胡同口,三息之后,那汉子慢慢的退了回来,四五个手持钢刀的悍卒将他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