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汝信一脸讶然,吴中这把红缨宝刀是皇帝御赐的,平时宝贝的不行,便是衙门里的同僚想观摩一番都不是容易事,外人更别说把玩了,摸下他都能把你手剁了,多看两眼都得挨揍。
可现在就随随便便的给一个萍水相逢的渔家小女孩拿去玩了!
“你变了”陈汝信轻摇头。
吴中扭头看了身后正缓缓拔出刀观摩的渔家女,微微一笑:“俺江湖出身历来心狠手辣,不说杀人如麻,但绝非善茬,可谓生人勿近”。
“但现在的你……”陈汝信叹口气:“或许是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吧,听俺叔说过,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或许是吧”吴中点点头,看向远处雨雾:“但更多的是受掌柜的影响吧,人对人的影响有时候比环境对人的影响更大”。
“掌柜的影响了你?”陈汝信一时不解,吴中笑了笑:“当朝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谁比掌柜的更有权势?”
“没了”陈汝信不假思索道。
“可你见掌柜的,他除了偶尔在官员跟前摆谱,在咱们跟前,在将士跟前他摆过谱么?”
“没有”陈汝信依旧不假思索:”很多时候俺都觉得掌柜的就像是俺邻居家的玩伴,让人有亲近感”。
“可他也依旧是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大太监”吴中淡淡一笑:“这就是他的格局,也是他的魅力,同时也是他的厉害之处,他可以让你恐惧,也能让你感到亲近,牛鼻子有句话说的很对,掌柜的不是凡物,莫瞧他年少,身上有太多咱们要学习的东西”。
“俺对掌柜的没恐惧,只有亲近和尊敬”陈汝信脸色郑重语气坚定,吴中笑了笑:“那是他没必要让你感到恐惧,因为你对他没有敌意……”正说着话,吴中突然站了起来,盯着外边眼睛一眯。
默契十足的陈汝信立刻知道有异状,起身从小女孩手里抓回那把刀扔给吴中:“哥,出啥事了?”
吴中探手接过刀,眼睛还盯着远处:“好像碰到个熟人”。
熟人?陈汝信走到门口探头朝吴中目光方向张望,正是那张家楼子那边,此时雨大,门口有几人在避雨,仔细看了其中好像有一个和尚,因为他穿着一身暗红色衣服特别显眼。
江湖有句老话,碰到和尚,道士,尼姑,女人和小孩,不要惹。
“可是西来的野秃驴?”吴中突然一声大喝,声若洪钟震得陈汝信耳朵嗡嗡作响,主人家三口子也吓的脸色惨白,因为声音实在太大了。
外边风雨虽大,但吴中这一声喝还是穿过雨幕让张家楼子那边听到了,门口一人缓缓站了起来朝这边张望。
“他妈的,果然是他”吴中嘿嘿冷笑,朝那人大喝道:“野驴可还识的你吴爷了?”
张家楼子屋檐下的那人迟疑片刻走进雨幕缓缓朝这边走来,陈汝信仔细瞧了,突然一怔:“番僧?”
“没错,乌斯藏的和尚,哦不对,他们叫喇嘛,咳,反正都是秃驴”吴中盯着雨中缓缓走来的那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喇嘛,陈汝信一脸疑惑:“吴大哥你人脉挺广的啊,连乌斯藏都有熟人”。
“老子当年走南闯北,哪儿都有熟人,只是这熟人里有朋友也有仇人”。
“额,那这喇嘛是你的朋友还是……”陈汝信的话没还说完,那在大雨中缓缓走来的番僧就告诉他答案了:“吴贼,僧爷找你许久了,今日做个了断吧!”
那番僧口音生硬且十分刺耳,认出吴中后表情变得十分狰狞且恶毒,说话间从腰间拔出戒刀面带冷笑:“今日僧爷超度了你”
陈汝信是有眼力的人,这番僧露出半个肩膀,肌肉线条强横,一身杀意气势磅礴,绝对是厉害的角色。
废话,能和吴中做对手的,且见了面丝毫不惧拔刀就要干的,怎么可能是个弱鸡,陈汝信有些紧张起来,伸手朝腰间摸去却发现自己出门时没带兵器。
“用不着你帮手,这野驴虽会撂蹄子但奈何不了俺”吴中拔出红缨宝刀,将刀鞘扔给陈汝信,随即走入雨幕中朝那番僧迎了过去:“干你娘,老子何尝不是到处寻你!”
“狗贼,黑了你僧爷的银子还有脸找你僧爷”那番僧破口大骂,一跃而起挥刀朝吴中劈开,吴中冷笑迎刀而上,一声大喝:“断”
红缨将那戒刀劈开两截:“你设套害老子被贼人围困险些丧命,竟还诬陷老子黑了你银子?”
那番僧被吴中一招断了刀,两眼茫然并未理会他说什么,而是盯着他手中的红缨看了看,而后一脸不屑:“凭宝刀之利,算什么本事,有种和你僧爷实打实的干一场”。
“怕你不成”吴中反手一挥,只听哐当一声,红缨飞插在陈汝信旁边的木门上,入木三分刀柄颤抖不已。
番僧瞧了,冷哼一声:“两年不见本事有了长进,不过还是入不了你僧爷的法眼”说话间一拳朝吴中砸去。
“嘿,看老子撕了你这野驴的嘴”吴中一把就将自己外衣撕了,光着膀子挥拳同那番僧斗在一起,他练的是八极拳,刚猛无匹连常宇都招架不住,此时雨势虽大但丝毫不影响威力,拳力所致雨珠爆开声势惊人,直看得陈汝信连连咽吐沫,自己虽为年轻一代高手,在衙门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平日也会有些沾沾自喜,然则此时见吴中实战,方知差距之大,有时候一步之差都是天壤之别。
面对强横无匹的吴中,那番僧丝毫不惧,挥拳交战,拳风凌冽气势无两,狂风暴雨中两人赤膊酣战,引得周边街坊纷纷探头瞧热闹,有甚者撑伞出来观战,更有顽皮小儿光着屁股一边淋雨一边瞧热闹还兴奋的直蹦跶,打架咯,打架咯,快来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