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后京。 皇宫后海。 通天大道。 后海上,几只小舟在荷叶柔水之中进进出出,嬉笑娇呼声在其间隐约可闻,烘托着皇宫之中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好春光。 八百米长,十米宽的通天大道上空空荡荡,只有两人在其上一路的小跑。 能够在通天大道上一路小跑的人,在王朝之中掰着手指都数的出来,而赵谱和孙美龄算是其中之二。 今天的后海依然骄阳明媚,充满着诗情画意。这处的意境是易天大帝亲自操刀,亲自督办的工程美景。也是梅花王朝的权力核心所在。 然而如此的胜景之前,赵谱和孙美龄却是面色凝重得寒潭之水。 当今皇帝陛下已经足足一个月没有上朝,所有的大事和急事无一例外的都交予给了朝廷和议会办理。 赵谱身为朝廷的宰相对此既感兴奋又感到一丝不安。当今皇帝在位已有二十多年,能力虽然颇为平庸,但却是十分勤政。在朝二十多年,除了一些节日祭祀以及特殊突发事件之外,无一日不上朝,而这一次毫无征兆之下忽然停朝足足一个多月,这让朝廷上下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皇帝陛下的身体安康与否。 然而诡异的是,他在皇宫之中的眼线传出来的消息都显示皇帝陛下的身子如同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常和影侍一同出游,不知去向。 赵谱第一个便是想到了微服私访。身为最高统治者,微服私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兴趣使然,比如体验民间、寻觅美食美色,另一种则是体察民情,督查行政。 如果是前一种,那便无妨,但若是后一种,再加上陛下的年纪,那便隐隐有着立嗣之意。要知道,陛下当朝二十余年,从未在任何场合提起甚至是暗示有关立嗣的意向。 身为宰相,他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需从其中提取有用的信息借以揣摩陛下的意思。若是做不到这一点,他的宰相之位便是不稳。所以,难道陛下真有立嗣之意,可如今那许多的皇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立嗣之意一旦公布,王朝怕是要乱上一阵子,并且权力之位怕是要重新洗牌。 赵谱他还不想就这么从权力的中心退出,他知道,一旦体验过权力的美妙滋味,再要戒断是绝无可能的了。 孙美龄身为连续四任的前任议长,当下的代议长,素有铁娘子之称的她更是一头雾水,在雾水之外她更是感到了深刻到了骨子里的不安。议长连飞空可以说是她任职议长多年来遇到了最优秀的人才之一,不仅武力出众,足以和朝廷那些拥有着高深维力修为的老怪物相抗衡,其做事风格更是外表英勇果敢,内里却是有若万花筒般。连飞空当上议长可以说是她一手促成的。 然而令她惶恐的是,连飞空刚当上议长不过数月便是被皇帝一纸调令,直接调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迷雾中去了,去探查变异的气候。 调查没有问题,毕竟这事关王朝往后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经济民生走向,然而只是光光调了议会的人,朝廷和皇宫的人却是一个没动,这却不能不让人生疑了,尤其是在陛下连续停朝月余的节骨眼上,无论怎么说都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孙美龄问过自己的一胞所生的亲妹妹,当今皇后孙美娜,后者却是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哭求自己要为她的外甥寻一个大好前程。直到这时孙美龄方才意识到了发生什么。 朝廷、议会、皇族在王朝之中分为三个权力之极,相互掣肘、相互平衡,形成了所谓的三权分立。当下,议会因为连飞空的崛起,显得锋芒毕露,大有压制另外两级的意思,陛下调离连飞空不正是削弱议会的举措?而这会不会是为了立嗣的顺利进行铺路? 孙美龄明白了,她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孙家是皇后的出身地,若是皇后的子嗣不能成为的太子,那么灾厄将会降临在皇后身上,进而是孙家,最后则是议会。历朝历代,皇后的子嗣若不能成为新的帝皇,她们的下场无一不是悲惨至极。她孙美龄还不想退出权力的中心,退出富贵荣华的行列。 赵谱和孙美龄小跑之间目光几次交错,他们已经是心如明镜,他们也心知肚明,他们心中的人选显然不是同一人。他们不可能合作,也绝不可能妥协,因为合作和妥协对他们而言都是失败的代名词。在夺嫡的博弈上,没有共赢的选项,有的只是丛林法则的零和。 易天宫庞大而刚毅的线条呈现在他们的面前,人类在易天宫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犹如泰山之下的小生灵,微不足道。 这就是权力,这就是他们与之共舞的舞台。 易天宫中寂静非常,偶尔路过的宫女和太监均是低着脑袋或者哈着腰停在原地,恭敬的向两人让路。整个道路上不见一名守卫,有影侍的地方,需要什么守卫? 皇帝的寝室之外,更是静谧非常,即便皇后贵妃若没有陛下的首肯轻易也不得进入其中。 影侍就在门外,看到两人进来,微微点头,给他们让开了路。 不比宫女和太监,赵谱和孙美龄恭敬的向他点头致意方才敢进入寝室之中。 无论是谁,第一次来到陛下的寝室之中都会感到无比的吃惊。 身为梅花王朝的权力巅峰,他可以说是拥有着整个人类世界,任何的资源只要他一点头,立刻就会送到他的面前。按照绝大部分人的想象,皇帝的寝室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奢靡的地方,可事实上,这个寝室却是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一张竹床、一张普通山榉木制成的方桌,一张修葺过多次的太师椅,外加一些普通人家都有的生活小用品再无其他。莫说富贵人家,便是大部分的中产的卧室都要比之丰富一些。 这么多年了,赵谱始终不适应这间寝室,虽然简陋,但在简陋之中却是透着一股睥睨之意。简陋又如何,你依然要臣服在我的脚下。 而孙美龄这么多年来,因为性别避讳的需要,今天是第一次来到皇帝的寝室。 如此的狭小,如此的简陋,和易天宫的高大刚毅形成无法接受的反差。 皇帝,夏真笔直的坐在太师椅中,打量着两人,然后对孙美龄说:“这里原本是守卫的班房,朕自有意识以来便是喜欢局促一些,寝宫那边四面穿风,陈设都是用了数百年的传家宝,朕就怕动作大了,用劲过了拆了什么东西那可是一桩罪过。还是这里安适一些。当然,不上朝的时候朕更喜欢在自己另外建的小院落里种些花花草草。” “陛下英明。”孙美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英明?英明可不适用在我这里,倒是你们这两个‘英明’老鬼想必已经猜出我要做什么了,对么?”夏真单刀直入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