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器早就有心理准备,紫微星招进来的都是社会上最优秀的一批人,一旦这伙人想玩点偷鸡摸狗的勾当,那水平也不会差了。 “什么小鬼?” “你等下。” 孟厚坤没急着回答,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句,说了两三句话。 然后看向周不器,笑呵呵地说:“要不咱俩换套衣服,去微服私访?” 周不器有些惊讶,“现在?” “对。”孟厚坤已经站起来了,“走吧,换身衣服。对了,你这有口罩、鸭舌帽什么的吧?我办公室有。” 周不器好笑道:“干啥?做贼?” 孟厚坤没好气地说:“人家的水平高着呢,要是发现了,保准通风报信,我给你拿口罩……” “不用,我这有!” 不就是乔装打扮嘛,周不器最擅长这一套了,可比孟厚坤玩得溜。平时去私会杨蜜、迪丽热雅、唐艺欣她们,都是要全副武装的才敢过去。 两人各自换衣服。 周不器穿上的是t恤、大短裤、凉拖,一般只有技术人员才敢这么穿,而技术人员往往除了技术什么都不懂,是最容易被忽略的群体。 整齐的头发也给搞乱了,还让宁露给化了点妆,弄了两个浅浅的黑眼圈。 帽子戴上,口罩戴上。 孟厚坤看到他,微微一怔,竖起一根大拇指,“专业!” 这是微服私访,秘书就不带了。 周不器和孟厚坤俩人,下了电梯、走出了大楼,先是绕到了大礼堂那边,然后才很没形象就像两个吊丝程序员一样,滴里当啷、漫不经心。 “去哪啊?” “前面,4号楼。” “4号楼?搜索楼?”周不器眉梢一挑,“跟王小船有关?” 孟厚坤道:“跟哪栋大楼没关系,主要看有没有空余的会议室。4号楼那边周末人比较少、比较空,就容易钻空子。” 说着,他就又拿起了电话。 看样子,他是有内线。 挂断了电话,转过头来,冷哼道:“越搞越大了,这次去培训室了。” 紫微星总部园区有7栋核心大厦。 每栋大厦里,大概会有50-60个会议室,分为常规会议室、站立会议室、休闲会议室、培训会议室和开放会议室等等。 别看会议室这么多,可经常情况就是不够用。 就比如号楼、微点事业群的3号楼,平时都要抢着用会议室才行。因为产品团队太多了,而且产品和产品间的联动也太多。 如果是一款产品内部的协调,相对比较简单,由上到下的垂直执行就行了。产品和产品间的协调,部门和部门之间的分工等等,往往就需要坐下来开会讨论了。 再就是外联的工作,领导来视察、考察团来学习、合作伙伴来签合同等等,最终也要去会议室里进行接待。 所以会议室就非常多。 一般来讲,常规会议室面积小、数量多,这是最常见的。 培训会议室的面积就非常大,最大的会议室甚至能容纳300多人。如果是更大规模,那就要去大礼堂了,那是一栋独立的大楼,还可以兼做演讲、公开报告、电影放映厅、开音乐会的作用。 周不器见孟厚坤脸色很冷,知道事情可能很严重。 孟厚坤也不卖关子了,沉声道:“有人在外租咱们的会议室资源,去谋利。” “啥?”周不器睁大眼睛,一时间还真是没想明白,“这有什么市场?” 孟厚坤道:“正常的市场,肯定是没有这样的需求,有需求也不会跑到我们这来。之所以过来,就是看上了紫微星的金字招牌。” 涉及到了紫微星的品牌,这性质就严重了,周不器沉声问:“怎么回事?” 孟厚坤道:“这几年培训行业很火,像新东方、学而思这种,那都是正规的,还有很多不正规的,基本就是行骗,搞什么国学、金融、企业管理、股票投资,甚至还有搞女德培训的。” “咳咳……” 周不器觉得没必要跟他争。 其他说的都对,但是女德培训还是挺好的,他没少受益。 孟厚坤接着说:“骗钱最多的领域,就是教别人怎么开公司、怎么赚钱的行业。” “嗯。” 周不器觉得是这么回事。 是人都想赚钱。 可是开培训机构教别人炒股,这是偏门中的偏门,是纯骗局,在法律上就过不去,就算有这样的培训机构,也是黑户,拿不出相关部门颁发的营业许可证。 但是,教别人开公司赚大钱,这就合法合规了,很容易就可以拿到合法的经营许可权。 就可以开门营业了。 这就很搞笑了。 你要是真能赚大钱,何必开公司教别人赚钱?自己随便开个公司不就赚钱了?还至于搞培训机构? 其实类似的正规机构也有,比如长江商学院、光华学院的eba班等等。 但这种正规机构,一来是报名费太贵,二来是报名门槛太高。 门槛高了才对。 开公司、做生意,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普通人就老老实实地打工就得了,幻想着开公司赚大钱,就容易赔得倾家荡产。 而且,这种正规的企业管理培训班,课程内容都非常专业,层级很高,普通人就算参加了,也根本听不懂讲的是什么东西。 可是,普通人有着开公司赚大钱的梦想,又不想从零开始去学习,不想从一点一滴做起来积累生意经验……这就出现了一部分“投机取巧”的市场需求。 就给了很多骗子有机可乘的机会。 上来就胡说八道,加上有蛊惑性的语言和背景音乐,以及一部分托的气氛烘托,就能把培训搞得热热闹闹。 学员就听进了,就稀里糊涂的交了几万块钱的培训费。 甚至还有杀猪盘。 真遇到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的学员了,就开始不断地压榨,普通课程5万块,高级课程是10万块……不过老师还有教你1年赚1亿的课程,学费50万……一步步地榨干。 这是行业惯例。 很低级。 过去这些年的成功学培训套路,但凡有点头脑的都已经摸透了,也就只能向认知底层的群体去收割韭菜。 不过,这跟紫微星能牵扯上关系? 那种明目张胆的培训收割术,都是要远离聪明人、靠近愚昧群体才行,紫微星这边都是聪明人,他们敢来紫微星租借培训会议室? 孟厚坤道:“过去成功学的那一套,能骗到的人越来越少了。咱们这边出来了一个新模式,厉害着呢!我还没查,如果让我查到是咱们公司内部人设计出来的一套骗局,不让他进去蹲个十年八年,我跟他姓!” 周不器眉梢一挑,“新花样?” “嗯,手段高明着呢!”这时,二人已经走进了4号楼,孟厚坤刷卡,两人一起过了门禁,就压低了声音,继续解释,“有人冒充紫微星的高管,开培训班赚钱。” “我去!” 周不器惊了个呆。 瞬间,他就明白了这里面的一整个套路、流程。 厉害! 真是厉害啊! 孟厚坤低声道:“咱们的总部园区这么开放,到周末了还有这么多外人进场,这就给了很多人可乘之机。园区里这么多人,有一批外人过来,也很难被发现。” 周不器皱起眉头,“门禁呢?只有过了门禁,才能进来。” “所以啊,一定是内外勾结。”孟厚坤瞥他一眼,冷冷地说,“有人跟外面的培训团伙合作,提供内部信息。在周末的时候,外面的团伙带着学员过来简单地参观咱们的总部园区,然后内部人订好会议室,刷卡放行。冒充的紫微星高管的几个讲师就带着学员们进来了。” 周不器真的生气了。 其实他有心理准备。 公司内部有腐败现象,这是正常的。谁要是贪了几十万上百万,他也不会觉得多过分,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这种事情一定会发生。 可是眼下孟厚坤说的这件事,就实在是跨出天际了! 太过分了! 超出可容忍的底线了! 这是内外勾结,拿着紫微星的招牌去外面招摇撞骗! 而且,孟厚坤说的很可能是客气了,说是什么外面的培训团伙。搞不好就是公司内部有人自己搞出来的这一整套产业。 因为这绝对是培训行业里的商业创新! 过去这些年,在国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国内大公司的总部,都是封闭或者半封闭的,就只有像紫微星、百度、阿里这种个别新兴的互联网巨头的总部才是开放的园区。 园区开放了,外人进进出出就会很多。 假冒的培训团队带着学员进场,就不容易被发现。 果然是高智商犯罪啊。 都玩出商业模式的创新来了! 周不器甚至已经笃定了,这套模式一定不是外面那些培训机构能玩出来的,他们没这智商。也就只有紫微星里的优秀人才,才能有这么高级的创新思维。 妈的! 没用在正地方啊! 两人上了电梯,周不器就毫不客气地说:“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一定要严肃处理,不管牵扯到谁,都一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