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盛酩吃过早饭,和顾盛安在街道上悠闲地逛街,这次只有他们俩。 “盛安,我们有多久没像这样一起逛街了?” “不记得了……” “作为兄长,我确实不称职。” “哥,你别这样说,我已经长大了,会照顾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是啊,长大了……” 顾盛酩轻叹一声,转头看着顾盛安,缓缓说道: “现在都会藏事了,不像当初,心思都写在脸上。” “没有。” “好啦,我还不知道你嘛。” “……” “听好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只要你好好活着,明白吗?” “好。” 顾盛安认真地点了点头,眼中盛满温柔。 “这就对了嘛。” 顾盛酩笑了笑,来到一家卖糕点的小铺,买了两块桂花糕,放到顾盛安手中。 “呐,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哥,你别乱想,我舍不得你,不会做傻事的。” 顾盛安接过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着。 看他这番模样,顾盛酩拿出留影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了一张,然后收入酒坛之中。 这时,识海中的灵枢收到一条消息。 “宗门传令:地火秘境即将开始,特此召集仍在中州的弟子和长老,限制:破元境及以上修为……” 看到这条消息,顾盛酩眼神微动,心中有了打算。 顾盛安见他神情不对,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我明天出一趟门,后天回来。” “哦……” 听到这话,顾盛安有些失落,说道: “可是我们说好的,明天一起去戏子湖坐船,晚上还要放花灯。” “……” 顾盛酩沉默了。 不等他开口安慰,顾盛安三两口吃完手中的桂花糕,朝他笑了笑,说道: “没事,明年上元节我们再去。” “盛安……” “怎么了?明年也不行吗?那就再一个明年,反正我们能活很久很久,是吧?” “……” 看着强颜欢笑的顾盛安,顾盛酩只觉一阵心酸。 想了许久,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就明天吧,明天天气好。” “没事的,你先忙你的……” “我说明天就明天,到时候谁敢赖床,我就抽谁屁股。” “哦……” 此刻,顾盛安眼中重新有了光,他小跑着跟上对方,笑的格外灿烂。 顾盛酩回头看了眼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逛,直到下午,才慢悠悠地回了顾府。 —— 顾府,拜春居。 顾盛酩来到院子,拿出一片白金色的树叶,正是在山海帝阁得到的那片因果叶。 如那位前辈所言,此叶可以遮掩天机,避开大道意志的探视! 嗡…… 业火浮现,点燃了树叶,一股玄奥的气息自其中涌出。 趁此机会,顾盛酩运转对影成三,灵识瞬间跨越了亿万里,与另一个“顾盛酩”建立连接。 他眼中代表因果的十字印记缓缓浮现,光芒万丈,并且顺时针极速旋转。 在这一刻,因果业海泛起一阵涟漪,就连时间长河也产生了轻微的震荡。 龙域,千风州。 轰!!! 那处隐蔽的桃源小世界中,一个长发及腰的红衣男子破空而来,恐怖的气息压得空间剧烈颤动。 ——未来身,于此降临! 之前去葬炎谷送死的过去身,其实只有混元境二重的修为,不过借用了现在身的力量。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是真正的未来身,是顺着时间长河回溯归来的顾盛酩! 对方的修为,已是地元境二重! 原本顾盛酩还想要回溯成仙后的自己,但是那样做带来的因果反噬实在太过恐怖,只能作罢。 这也是他能回溯的极限,再往后就像被某种东西阻挡了一样。 顾盛酩将一抹灵识注入未来身体内,然后朝南域的方向飞去。 感受着这股匪夷所思的速度,他的嘴角越来越歪。 “桀桀桀,只是一具空壳就如此强大,真不敢想未来的我有多强!” 正如他之前所说,过去身和未来身只是空壳,没有新的记忆,也没有新的能力,就是容器而已。 这种手段,其实和掌握时间法则的那位人间剑客有点像,都是让现在的自己能够拥有未来的力量。 顾盛酩现在唤出未来身,就意味着他要将所有的计划摆到明面上。 ——以雷霆手段,为现在身铺路! 拥有地元境的力量,哪怕是二劫仙人,也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 就这样,当顾盛酩还在院子里和其他人打牌的时候,一个神秘的存在,降临在这个世界。 ——玄妄真君! 那是一个始终戴着恐怖面具的红衣男子,还有一双暗金色的眼睛。 …… 翌日。 顾盛酩收拾好东西,叫上迫不及待的顾盛安出门了。 和昨天一样,今天还是只有他俩。 来到门外,顾盛安停下来,回头看了眼顾府,问道: “哥,真的不叫他们吗?” “赤明闭关了,孤景寒整天和失去理智的小白斗智斗勇,没空出门。” “这样啊……” “走吧,先去元阳楼吃点东西,昨天我就托人定了雅间。” “好!” 两兄弟谈笑着,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忽然,一道璀璨的流光划过天际,最终消失在云剑郡的方向。 顾盛酩心有所感,笑而不语。 —— 地火秘境。 一望无际的天坑内,到处都是流淌的岩浆,其中还有一些残破的尸体。 比起当年,现在的地火秘境可谓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大战留下的痕迹。 如此看来,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 “白长老,还是我们打头阵吗?” “逍遥峰就是这样,有事我们永远冲在最前面。” “哇哦!” 挂着云剑宗旗帜的华丽飞舟从天而降,缓缓停在天坑上方。 见此,其他势力纷纷远离。 “云剑宗,还是来了吗……” “瞧你这话说的,地火秘境开启,他们哪一次不来?” “呵呵,要不这里干脆改名叫云剑秘境得了?” 一个身着紫金道袍的老者面露讥讽,语气不善,此人乘坐的飞舟上……挂着天元宗的旗帜。 在他身后,一众身着金色长袍的弟子闭目养神,气势如虹。 为首的少年锋芒毕露,犹如一柄绝世利剑,灵气波动十分浩瀚,比一些混元境还要强上几分。 “武元境九重!” “如此恐怖的灵气波动,天元宗上哪找来的妖孽!” “……” 感受到那个少年的气息,白长老的脸色有些凝重,身后的弟子亦然。 要知道当初顾盛酩他们进入地火秘境之时,最强的梦挽弓也才武元境三重。 而且对方透露出来的气势,可谓十分恐怖,并不是丹药堆出来的。 如此妖孽,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白长老思考一番后,说道: “先等等,看那个少年进哪个小空间。” “长老的意思是,避开对方?”逍遥峰第六十代弟子大师姐,伏荥问道。 “嗯,反正有六个小空间,我们只要其中四个就行。” 这时,灵剑峰的飞舟也到了。 带队长老来到白长老身旁,沉声道: “白师兄,只怕天元宗‘狐假虎威’。” “你的意思是……” “只要那个少年不进入秘境,我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对方一直不进去呢?” “你也知道,秘境开启后,可以进入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 白长老沉默了,天元宗的人可不傻,他们能想到的对方肯定也能想到。 ——要想保全弟子,只能就此离开;要是想争夺机缘,那么有一峰的弟子必定会和那个少年碰上。 他们不想拿弟子的性命去赌,但是就这样无功而返,恐怕只会落了笑话。 ——荣誉,还是性命? “唉……” 白长老心中有了答案,他还没开口,伏荥就来到他身旁,抬头看着远处天元宗的那个少年。 “长老,你在担心我们吗?” “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他很强,超乎想象的强。” “你们可能会死在他手中。” “那又如何?” 伏荥转头看向白长老,笑着说道: “修仙就是这样,踏上修仙路的时候,我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总不能因为我们是主角的朋友,就一直让别人去死吧。” “你这妮子,胡说什么呢……” 伏荥笑了笑,很快又有一个弟子来到她身旁,朝白长老说道: “长老,这件事你可不能替我们做出选择。” “就是就是!” 其他弟子也是来到她身旁,各个摩拳擦掌,眼中毫无畏惧,只有兴奋。 “再说了,又不是一定会死,师姐,你说对吧。”一个小师妹跑过来抱着伏荥,抬头看着她。 “嗯,有我在。” 伏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看向沉默不语的白长老: “长老,看到了吗,这就是云剑宗。” “……” 白长老沉默了,他的眼眶逐渐湿润,最后化作一抹笑容。 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缓缓弯下腰。 “那就,祝愿诸位弟子,平安归来!” 轰轰轰!!! 熔岩喷发,六道光门出现在天坑之内。 地火秘境,开启! 逍遥峰七位弟子淡然一笑,跟在伏荥身后,毫不犹豫地走入其中。 而天元宗的那个少年看到这一幕,也带着一众师弟师妹走了进去,看得出来,他的目标正是逍遥峰。 见此,白长老呼出一口气,唤出自己的灵剑,轻轻擦拭。 “若是不能回来,老夫就让天元宗的老东西为你们陪葬!” ——身为长老,我不对弟子出手,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他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天元宗那边就传来一阵恐怖的灵气波动。 嗡!!! 三位一劫仙人降临,联手布下大阵! 看到那个大阵,白长老眼神阴鸷,脸色十分难看。 “呵,贪生怕死的东西。” 灵剑峰长老来到他身旁,沉声道: “宗内的仙人都去了那个地方,眼下情况对我们不利,要不要……” “呵,仙人?又不是没打过。” “师兄,那几个可不是靠时间堆出来的仙人,实力不容小觑。” “就算打不过,我也要砍下他的脑袋!” “你这和打得过有什么区别……” 白长老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 “等着吧,那小子也来了。” “谁?” “顾盛酩。” —— 大中州城,戏子湖,元阳楼。 顾盛酩从热气腾腾的锅里夹出一块肉,放到顾盛安碗里。 “尝尝,听他们说味道不错。” “好。” 顾盛安点了点头,腮帮子鼓鼓的,一看就知道塞了不少东西。 看到对方吃的开心,顾盛酩顿时成就感十足,不停地投喂。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尝尝。” “哥,慢点,我塞不下了!” “没事,多吃点,反正长不胖。” “……” 两人就这样,一个专心的喂,一个专心的吃,期间又加了几次菜。 直到中午,吃饱喝足的两人才从元阳楼出来,慢悠悠地往戏子湖走去。 戏子湖是大中州城的着名景点,那些来游玩的人,基本上都要来此一趟。 不同于其他壮阔的湖泊,戏子湖常年无风,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远远看去,仿佛一面明亮的镜子。 湖面光滑,倒映着蔚蓝的天空与洁白的纤云,古朴的船只行驶在上面,就像在天上飞。 来到湖边,可以看到一个饱经风霜的铜像,那是一个身着戏服的男子。 “哥,这个人是谁?” 顾盛酩笑了笑,缓缓说道: “据《中州杂谈》记载,在五国割据时代,这里是齐国的一个边陲小镇。” “镇上有一户戏曲人家,家中有一个女子,美若天仙,声如天籁。” “许是命中有缘,那位女子爱上了驻守此地的将军,那位将军也经常来戏台看她。” “直到有一天,南国打过来了,那位将军奋战杀敌,最后战死沙场。” “自那以后,就多了一首叫作《将军别》的戏曲,也多了一个守望着残破城墙的戏子。” “后来呢?” “后来啊……南国大军攻下此城,一位统帅看上了这位女子,欲要娶其为妻。” “女子不从,遂跳湖自尽,便有了这戏子湖,也叫巾帼湖。” “为什么叫巾帼湖?” “呵呵,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要听吗?” 顾盛酩拿出一枚灵果递给顾盛安,后者接过灵果,点了点头,满眼好奇。 于是,顾盛酩又说道: “那位戏子武艺十分高强,凭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血路,那身戏服,是敌寇的血染红的。” “而那位将军的尸骸,也是她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好厉害!” 顾盛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坊间传闻罢了,真假不好说,但至少这个故事让人喜欢。” “走吧,沿湖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