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千傲面色颓唐,他的感情,使她痛苦,他果然只能带给她灾难,从起初他就知道,他这样的人从出生那一刻注定不配拥有爱情,他不过是用来维稳的工具。他起初藏着她,日复一日,再难隐藏,如今公布于世,动了多方利益,竟不可收拾。
他不是没曾想过不顾一切,抛家弃国,令头发斑白的母亲失望,然而这想法一出现,便被他的理智深深的压制着。
然而幡然醒来,他不能忽视教江山社稷,不能教母亲失望,却可以不住的委屈洛长安。
他脚步有些不稳,他向后撤了两步,他将心门紧闭,他需要放了洛长安。
梅姑姑马上对沉默不言的帝千傲小声说道:“长安和孩子分开难免焦虑,现下又一日三次夺她孩子,您不日又要立后,后宫各处也需您常去走动,乱世之下她就这么个人儿,能撑着不倒够可以了。让她冷静一段时间吧。帝君不要一直逼迫她了,不然适得其反啊,您想她不可能在被你们弃如敝履,又物尽其用做个免费乳母的情况下,还可以欢欢喜喜的迎接您啊。”
“帝君您需要家国天下,她只需要一个和和美美的家。”梅姑姑见帝君不言语,便又道:“你们不做夫妻,经年后也可以做朋友的啊,不至于此刻闹的难堪,朋友都没得做。”
“照顾好她。”帝千傲点了点头,便踱步出屋去,他从来步步紧逼,今日将脚迈出她的生活,犹如刮骨之刑。
他满面寒意,他眼底受伤。他可以和天下人做朋友,独独不满足于和她只是朋友
自己怎么把自己的人生一步一步活到了这个可悲的地步,自己的女人竟需要在别的男人怀里寻求保护。自己……何其失败!
他来到湖边,踏入湖水之中,深秋里,水已经冰冷,龙袍教湖水浸湿到小腿处,他蹲下身来,将那被洛长安丢弃的装着发结的香囊从湖水里拿出来,紧紧攥在手中,喉中猛地一阵腥咸,苍白的薄唇上溢出了几缕刺目的血迹。
苍淼将手搭在帝千傲的脉搏,“急火攻心,帝千傲,冷静下来,你情况很不好,如果你心脉爆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没事。”帝千傲轻轻一笑,“发结都扔得。她真不要我了。茫茫人世,我好孤单。”
沧淼叹道:“我最初就警告过你,不要将她收在后宫,她会使你的生活天翻地覆。她不是你可以招惹得了的寻常后宫女子。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根本不认同这体制,你根本把持不住她。”
洛长安在刘勤的宽慰之下心情放松了许多,加上这天中午和傍晚槿禾都如约而至,她有了盼头,倒也不至于悲伤成河。
“长安啊,你这骨头究竟有多硬。”梅姑姑看着在为槿禾做虎头鞋的洛长安,轻声道:“换做是我,不得哄得帝君团团转,什么金山银山都攥在自己手里。这年头,感情值几个钱?看得见的才是自己的。回头太子大了,不用说六七岁,最多三岁就知道和娘亲,迟早是要迎你回去的。何必与太后行一时意气?何必将帝君拒之千里?”
洛长安为梅姑姑的话而反思了自己,这些日子自己沉浸在被夺爱子的心痛之中,完全忽略了帝千傲所承受的压力,作为女人,她是任性而倔强的,人人都使劲浑身解数拉拢讨好的帝君,被她生生给逼走了。
发结扔出的一瞬,这心里不能说没有悔意,践踏他的感情使她也深深自责着。可当时控制不住自己。
事已至此,也没有回环的余地了。
归根结底是不合适,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
这几天槿禾每天都来三四次,有时候夜里也会来,都是因为宫里哄不住了不得不将人送来,到的后来一天已经不确定需要来多少次了。
帝千傲送人来时,都是过门不入,而是教海胤送槿禾进来,他则远远的在宅子外马车上等待着。
海胤将槿禾送进来,每每欲言又止,似乎被勒令并不准告诉洛长安发生了何事。
而洛长安近日和萧域走得很近,会经常一起出席商会,会一起选布行铺子,讨论装修布局,以及未来客户群体针对性,他们不需要烦心国家大事,更不用面对身份之别。
洛长安觉得和萧域相处下来很舒服,很平等,并且有共同语言,没有阶层差异。
大概过了半个月,洛长安盘下了一间铺子,教刘勤出头办理登记等事宜,紧锣密鼓地将白家的营生捡了起来,不日便会开张了。
单有一件事情搁在了心里,满门尸骨都找见并安葬在白家祖坟里了,独独少了幺弟白泽的。
洛长安在心里升起希望,莫非幺弟还活着?但刘勤说朝廷说埋尸处多有狼出没,也可能教狼叼走了。
因为槿禾来得比较勤,偶尔还可以过夜,洛长安起初那颗满是戾气的心渐渐的温和了不少,也逐渐的平心静气了,说话做事也不再浑身是刺,攻击性也降低了许多。
这天,槿禾又是深夜来的,孩子夜里在宫中一起来瞧不见母亲就会哭闹,来到洛长安跟前,往往吃睡都正常,不多时便沉沉睡着了。
后夜突然下起暴雨,电闪雷鸣,常常将夜空照得大亮。
海胤在外面小声道:“这么大雨,帝君在院外会不会淋坏了啊。”
“没法啊。”梅姑姑犹犹豫豫地说道:“恐怕长安不让进,还是不要请进来吧。马车里应该还好。”
“马车窗会灌雨进去的。”海胤心疼道,“加上帝君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