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先生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吗?”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翻译晚秋转过头微笑着问道,“需要下车逛一逛吗?”
“不用了”卫燃摆摆手,“继续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闻言,晚秋朝着司机使了个眼色,后者也稍稍提高了车速。
仅仅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这辆车子便停在了一家并不算大的日式料理店门口的停车场里。
推开车门之前,卫燃看了眼这家小店的招牌,得益于当初等物。
“问问服务生,我可以在店里参观一下吗?”
卫燃朝坐在对面的晚秋摆摆手,示意她凑过来之后,贴着耳朵低声用汉语问道。
这姑娘闻言,立刻用日语朝旁边的服务生进行了询问,并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桉之后,朝着卫燃点了点头。
见状,他这才站起来,绕到那小舞台的另一面,凑到了挂在墙上的那些相框旁边仔细的观察着。
在这一面墙的照片最上面,用日语写着“写给翔太的家书”。但仅仅只是一眼,他便认出来,那照片里的人恰恰就是死在海伦岛上的阿基拉以及他的温迪戈大侄子次郎。
在这些黑白照片里,这叔侄俩大多时候穿着连体飞行服,身后的背景,不是在军舰上,就是在飞机里,甚至还有一些明显是从机舱里往外拍下的战场。
在每张照片的下面,还用日语写着一些“在xx的战斗”之类的标题以及拍摄的时间。
甚至,在每张照片的旁边,还有同样保存在相框里的一些日语书信和信封。
这些书信有的是阿基拉写个他的儿子翔太的,有的是次郎写给他的父亲母亲的。而信件的内容,除了对家人的思念之外,还有对战争局势猜测的一些只言片语,乃至他们二人在战场上遭遇的各种危险和所谓的“战功”。
甚至,卫燃还在这些照片里看到了大片的陆地和陆地上冒着浓烟的民房或者城市。这些照片的下面,则用日语标注着——在华夏的战斗。
暗暗攥紧了拳头,卫燃压抑着情绪,耐着性子看向了最下面的一张合照以及旁边的书信。
在这张阿基拉与次郎绑着“必胜”头带的合影正下方,用红色的日语写着“玉碎前的绝笔”这样的标题,照片里的阿基拉,胸口还别着那支一口香小烟袋锅。
而在旁边的书信里,则是这叔侄俩自述即将驾驶神风战机迎战美军舰队如何如何,以及请求家人不要伤心如何如何的遗言。
在这张照片和书信的两侧,墙壁上还用白色的日语小字写着“这就是我的父亲大人狩野明和我的堂兄狩野次郎”等等缅怀的语句,以及对他们当年英勇战斗的肯定。
“哼!是挺英勇”
卫燃冷笑了一声,低头看向了靠墙放着的长条桌子。
这上面摆着好几摞装在亚克力盒子里的明信片,明信片的内容,也基本上都是墙上的那些老照片以及一些热带海岛风景或者水下的珊瑚礁乃至一些似乎是战争遗址的镜头。
除了明信片,这桌子上还放着厚厚的几本留言册,以及一个印章和几支笔,外加一个招财猫造型的大号存钱罐。
这存钱罐的旁边,还有个木头牌牌,其上用日语写着“明信片每张一美元”。
再拿起印章看了看,这上面刻着墙上那句日语,“写给翔太的家书”,而在这圈文字中间,则是一架九九舰爆机的剪影轮廓。
放下印章随意翻开一本留言册,这里面的绝大多数,都是用日语手写的,对于阿基拉和次郎的赞美、感恩、乃至惋惜。
但同时,卫燃也无意中在其中一页看到了一行格外粗壮的大红色汉字——放你马娘驴爹的狗臭屁!你们这群小鬼子还是特码挨你们美爹的原子弹炸的少!
“噗嗤”
卫燃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好旁边那个拿着纸扇子满脸面粉的姑娘,也在滋滋哇哇的日式音乐中跳完了最后一段舞蹈。
“这位客人,是我哪里的表演有错误吗?”那名艺妓打扮的女人走下舞台之后朝离着她最近的卫燃用日语忐忑的问道。
扫了一眼神龛里“狩野明”和“狩野次郎”以及“狩野翔太”、“狩野一郎”的牌位,羊装听不懂日语的卫燃放下手里厚实的留言册,却只是回应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在对方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回到了他和晚秋的座位旁。
“点好菜了吗?”卫燃心情愉悦的问道。
“点好了,按您的要求,都是熟食。”晚秋微笑着回应道,“您的心情似乎不错?”
“确实不错,看到了很下饭的东西。”卫燃面带笑容的答道,同时也忍不住再次扫了眼那神龛旁的照片。
他倒要看看,等到蔻蔻那个小富婆把自己的调查结果,以及霍克斯和埃文斯舰长的日记和尸体找出来,并且将他们公之于众的时候,那面“家族荣誉墙”上的荣耀和战功,到底需要多大一块兜裆布才能遮得住。
见卫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坐在对面的翻译兼导游晚秋也忍不住看向了卫燃刚刚去过的神龛和荣誉墙,暗暗琢磨着等下次有机会自己来的时候,也过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没让他们二人等待多久,服务员便送来了两杯冰凉的啤酒以及几样日式料理。
和坐在对面的美女翻译碰了碰杯子,卫燃抿了一口啤酒,夹起一块酥脆的天妇罗丢进了嘴里。
他这边第一口菜还没吃完,一个看着也就20岁上下,穿着和服的年轻姑娘却端来了一碟寿司和一小盘长崎蛋糕缓缓走了过来,将其放在了餐桌上,用日语说道,“这位客人,这是我的一些小心意,刚刚的表演让您见笑了。”
“刚刚是你在表演吗?”
晚秋在得到卫燃的示意之后用日语问道,等对方点点头,立刻礼仪性的夸赞道,“你的表演非常好,当然,也谢谢你的礼物,我们很喜欢。”
“刚刚其实是我第一次登台表演,我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食客登门。”
这个看起来有些像混血儿的漂亮姑娘说完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解释道,“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家店老板的女儿,我叫狩野千夏”。
这家老板的女儿?
名义上听不懂日语的卫燃心头一动,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耐心的听完了晚秋的翻译之后微笑着说道,“我刚刚并没有笑你的表演,另外,能和我们介绍一下这家店的历史吗?那些照片看起来似乎是二战时期的。”
等晚秋翻译完,这个自称名叫狩野千夏的姑娘立刻点点头,跪坐在桌边,在晚秋的翻译之下一句一句的解释道,“这家居酒屋是我祖父在二战结束后,和他的堂兄狩野一郎,以及一郎先生的妈妈合伙买下这里经营的。
据我的父亲说,在二战结束之前,这里就曾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居酒屋,它已经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了。
至于那些照片,其实是我的曾祖父狩野明先生,和我祖父的另一位堂兄狩野次郎先生从战场上寄回来的。可惜,他们都战死了,至今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你的祖父翔太先生和他的堂兄一郎先生还在世吗?”卫燃直来直去的问出了一个并不算礼貌的问题。
晚秋暗暗摇了摇头,在翻译的时候,主动往里面加了一些不让这个问题显得突兀的话左料。
“他们在十多年前就相继过世了,现在经营这家居酒屋的是翔太先生和一郎先生各自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和我的伯父。”
说着,这姑娘还悄悄指了指吧台里面,那个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男人小声说道,“那是我的堂兄,我的伯父就是他的爸爸,他也会在我们各自的父亲退休之后,继承这间居酒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