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颠簸的卡车车厢里坐满了疲惫的医生和护士,其中几个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脱掉被血迹染头的手术服,是以相比来说,不久前才洗过澡换了衣服的卫燃反倒是这些人里看起来最干净的一个。
“你是个医疗兵?”
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军医奇怪的看着卫燃腰间的手枪以及头顶仍旧被袖箍盖住红十字的钢盔,“你怎么不去前线反而躲到了这里?”
“省省吧哈里森”
一个看起来年轻些的医生一边嘬着呛人的雪茄一边说道,“他可不比你差,我听泰勒护士说,今天至少有四分之一需要截肢的伤员都送到了他的手术室里。”
闻言,被称为哈里森的军医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你就是兽医维克多!”
“兽医维克多?”卫燃茫然的看着周围投来的古怪眼神,“我不是兽医。”
“你确实不是兽医,兽医哪有你血腥?”
刚刚帮卫燃说话的那个年轻军医猛嘬了一口雪茄,喷云吐雾的调侃道,“我已经听好几个护士说了,今天一整天从你的手术室里抬出来的胳膊和腿多的吓人。”
“我也听说了”一个坐在卡车角落里的医生也跟着调侃道,“据说有个年轻的士兵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有这回事”
同样坐在这辆卡车上的珍妮护士也起哄一样补充道,“当时我还以为他断气了,差点让担架兵把他直接抬走。”
“维克多,你是哪座医学院毕业的?”
中年军医哈里森好奇的问道,“你的技术完全可以留在后方医院,怎么会是一身医疗兵的样子?”
“因为不想被你们称为兽医”
卫燃没好气的答道,同时不着痕迹的忽略了对方的第一个问题,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红旗林场学来的技术。
“说的也是”哈里森似乎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我印象里的前线的医疗兵确实都很粗暴。”
“记得厨师保罗吗?”车厢里的一个护士说道,“他也是个医疗兵,那个混蛋更粗暴。”
“别提那个混蛋!”车里的几个医生, 甚至包括珍妮在内的几个护士都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同一句话。。
“怎么回事?”卫燃疑惑的问道。
“保罗也是个医疗兵”
抽雪茄的医生咧着嘴解释道,“厨师是他的绰号, 那个混蛋在珍珠港遭到空袭的时候, 为了救一个大出血的士兵, 把他的断腿按在了烧红的炮弹壳上,据说那股肉香味一直到那个伤员被送进手术室都还很浓郁。”
“布洛克, 别说了!我要吐了!”珍妮护士脸色难看的喊道。
“后来呢?”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
“没有后来了”
哈里森医生轻描淡写的接过了话题,“他去亚利桑那号上救助水手的时候,那艘船发生了二次爆炸, 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所以大家都称为他厨师保罗,维克多,有绰号的人会在战场上的活的更久。”
抽雪茄的那位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颗雪茄递给了卫燃,“所以你肯定会顶着兽医的绰号活到战争结束的。”
“谢谢的你的祝福, 当然,还有你的雪茄。”卫燃哭笑不得的说道。
众人闲聊了没几句,一直在密布的炮弹坑上左右颠簸的卡车也在翻跃了不久前才被攻下的高地之后停了下来。
从卡车里跳下来之后,卫燃这才注意到, 周围躺满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美军和日军尸体, 个别尸体的身上甚至还燃着被火焰喷射器抚慰过后残存的火苗以及诡异的肉香味。
联想到刚刚车上那几个混蛋军医嘴里提到的厨师保罗,卫燃忍不住咧咧嘴,跟着其余下来的医生和护士们, 迈步走向了不远处宛如工地一样的临时医院,同时也在依旧没有停下的交火声和时不时响起的冷枪声中听到了越发清晰且无比熟悉的哀嚎声。
“开始了, 大家可别死在手术台上。”
那位被成为布洛克的医生说话的同时吐掉了嘴里的雪茄,精神抖擞的带着身边的护士走进了一座隐藏在工事里的简陋手术室。
“兽医维克多哼”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扫了眼不远处发出轰鸣的推土机以及忙碌穿梭的担架兵们,同样按照指引迈步走进了一间手术室。
仅仅只是不到一个小时的休息确实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好在, 自从拿下这片高地之后, 伤员的数量也开始锐减,所以他们在忙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 也总算是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依旧是在珍妮护士的带领下找到帐篷, 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却发现牧师汤姆和担架兵兰迪都已经在里面了, 但却唯独缺了推土机驾驶员马歇尔。
“马歇尔呢?”卫燃压抑住心中的不安问道。
“别担心,他还活着,现在正在外面忙呢。”已经躺在床上的汤姆指了指外面,“另外, 快把灯关上。”
闻言, 卫燃立刻关掉了刚刚打开的手电筒,直到这个时候,汤姆才说道,“周围的高地上还有不少敌人呢,他们会循着灯光把子弹和炮弹打过来。”
“你们今天情况怎么样?”卫燃找了张床躺下之后问道。
“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