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毓仰着头，愣愣看着铁锤，半晌终于自己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我明白了，人不应该是可以被售卖的商品！”
她想明白了，那些人的眼神为何会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那样空洞麻木，没有灵魂，那是商品才会有的眼神。
她不喜欢看见那样的眼神。
铁锤露出欣慰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
“毓儿真聪明。你可以购买一个人制作出的东西，可以购买一个人的劳动、服务和时间，但你不能买下一个人。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只属于她自己，没有人有资格将她卖掉。”
珠毓眨了眨眼，眼中仍有些迷茫：“毓儿不明白。既如此，母皇为何还让人来买人呢？”
“因为改变一个陈腐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可您是皇帝，皇帝也不能做到吗？”
“嗯，皇帝也不能做到，因为这可能需要几代人共同的努力。”
“那……那我能做点什么吗？”
“当然，你能够为改变争取时间。”
珠毓似懂非懂，但认真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嗯，母皇相信你。”铁锤笑笑牵起她的手准备回宫。
但珠毓却没有动。
“母皇可以将今天买下的这些人给我吗？”
“嗯？你要她们做什么？”
珠毓攥紧了拳头，尚且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我想教会她们重新做回‘人’，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但我会尽力。”
铁锤微微愣了一下，惊叹于她成长的速度。
“你能做到的。”铁锤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真的吗？”珠毓真切地开心起来。
“当然，因为母皇相信你，也相信她们自己。你不知道吧，你最喜欢的三军将军曾经也跟她们一样，不，甚至比她们更加绝望。”
珠毓一脸难以置信，随后眼中亮起璀璨的光。
铁锤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大多数人这一生都浑浑噩噩的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终其一生也找不到一个目标。
珠嘉何其有幸，在这个年纪便找到了。
之后，她只需要向着这个目标，不断的努力便可以了。
?
大姜朝百废待兴。
但好在杀了许多淞国的皇亲贵胄，一番查抄下来，国库倒是充盈。
铁锤遵循以农为本的基本观念，兴修水利，减轻农业赋税；
适当提高商人的地位，鼓励外贸的同时增加商业赋税；
提高官员俸禄和福利，同时加强对贪污渎职的惩戒力度，以此来降低贪污腐败事件的发生。
在铁锤的治理下，大姜经济复苏，文化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开启了一代盛世。
因其年号为“元新”，后世称之为“元新之治”。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方是大姜建国后的第五年。
铁锤制定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完美超额完成，她对朝堂上的百官进行了一一封赏，君臣和睦。
五年过去，朝堂上多了些女性官员，但总体而言，仍是男官占据压倒性优势。
但铁锤不急，这样的发展速度是她掌控之下的结果。
她当然可以一股脑安排一堆女官，但那只是根基不稳的空中楼阁。
不仅如此还会引起很麻烦的动荡。
所以，这五年，她培养出的那些人一直在做打地基的工作。
从基层做起，从小吏，县丞、县令做起。
纵观历朝历代，皇权几乎都欠缺对基层的掌控力。
所以才会有天高皇帝远的说法。
一来是高高在上的皇权对底层人民的轻视，二来也是因为这很难做到。
基于这两点，铁锤决定
她的第一批女官天团“一零一”于元新元年正式出道。
远赴各个无人愿意去的贫困县城任职。
此举几乎没有动到任何利益集团的利益，所以无人在意。
次年，铁锤又派出了第二批，然后是第三批……
五年过去，大姜治下县城共计一千五百七十七县，已有八百八十八县为女县令治下。
八百八十八，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而明年又将到三年一次的官员考核。
看着各县呈上来的奏报，铁锤很期待。
期待到时会有多少男县令被撸职，又会有多少女县令会得到升迁。
温水煮得也很久了，该适当加一点温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