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迟两人逃到河面,看见几个城猎队的修士正从水底出来,对领队严肃地报告着什么。
应该是发现了刚才水下的动荡,正组织人到源头探看。
易迟和易远猫在支流一大片芦苇后,没被察觉。
易迟看了眼天色,已经过了正午,距离水患爆发还有半天时间,河底那个棺材……
她看向同样浑身湿漉漉的易远。
易远抹了把脸,看了眼她手心的伤口,拿出愈血丹给她。
易迟打开一看,全是黄品丹药,杂质颇多,对她这个体质可以说毫无作用。
有一说一,易迟这一世到现在还真没吃过这么低劣的丹药,但有总比没有强,易迟一股脑塞嘴里,然后捂住口皱巴着一张脸。
“yue!这愈血丹什么味!”
口感潮潮的、黏黏糊糊的,一嘴放了七八天的刷锅水味。
易迟嫌弃道:“肯定是哪个傻子炼丹师百令草杂质没祛除干净!”
易远尴尬地摸后脑勺,“我炼的,对不起。”
易迟:“……你以前还会炼丹呢?”
易远神色黯然说:“那时想给妹妹炼些疏络丹药,就攒钱买灵草药尝试了一下,可惜没什么天赋,妹妹吃过之后反而吐了三天,病情更重了。”
“……”易迟若有所思,“所以现在就来祸害我?”
易远更紧张了,看起来像被洛长老训斥了一顿。
“开玩笑的啦。”易迟哈哈尬笑两声试图缓解气氛,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正色道:“有什么发现?”
易远身体无意识地放松下来,凝神道:“当年水患之后,周围村镇都被淹了,闹得挺严重,闵城上面派了高阶修士下来查过,结果只说是普通枉死的河祟作怪。”
“没说有什么阵法阴槐木之类的人为痕迹。”
易迟用手帕将受伤的手简单包扎了下,“所以说,那魑魉阵很可能就是异常点?”
“也不一定,万一从前闵城都没发现河底下的阵法也说不准。”
那时候上面哪会关注凡人村落间这种偶尔发大水的小事。
说到后一句,易远面色黑沉,显然这种推测让他十分难以接受。
他沉眉:“那怎么分辨究竟哪种才是真的……”
毕竟一旦判断错误,他们可能都会失陷在这片记忆洪流中出不去。
“那就让水患发生,若是与记忆中一样的规模,便不是异常点,反之则是。”易迟忽然冷淡一句。
毕竟异常点的根本目的是置场景中的人于死地。
易远愣住,转头看易迟凝脂般的侧脸,水珠顺滑而下,棱角分明的侧脸多了几分锋利之感。
易迟瞥她,看出这人眼中闪过的不敢置信和闪烁之色。
“你也想到了吧。”易迟笑了笑,“不过我替你说出来应该更好。”
易远喉结鼓动,没说出话,只是脸色有些白,羞愧和不忍交错划过。
易迟歪了歪头,道:“是不是还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应该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
易远颤着眼睫看她,抿唇不语,有几分难以招架的意味。
易迟捋了把湿发,在肩侧攥出些水,淡声道:“人死早就不能复生了,这只是虚假的记忆片段,勿要沉溺。”
“记住落到此处的最终目的,为了怀念他们因而放弃自救的机会,是不必要的。”
易远哽住一口气,良久,挫败地垂下肩膀。
……
易迟和没职业道德旷工失踪的易远一起回到了易家村,太阳西斜垂原,半张脸掩在树梢后。
既然异常点的事情已经确认,在夜晚到来之前还是要看看黑易迟这边搜集同伴的进展,做两手准备。
岂料两人刚偷摸回到易家村,远远就见鸡飞狗跳,村子里全是“嗯嗯嗯”的欢脱猪叫声,噼里啪啦撞飞一堆农具草垛。
一伙人哭天抢地,“苍天啊,猪都跑了!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把猪圈门开了!来人呐!赶紧抓猪啊!”
易迟看见村子里的人全都出动,拿着套绳棍棒火急火燎地追着三十多头猪。
易大壮哼哧哼哧地喘粗气,“玛德,这群畜生这两日瞧着就不安分,平日里吃了睡睡了吃,没想到力气大还这么能跑,刚才差点把我肺顶出来!”
“等老子抓住它,非扒它一层皮!”
“别骂了,快抓猪,马上天都黑了,跑丢了难找!”村长跺着拐杖焦急地喊着。
易迟两人蹲在篱笆外看着这乱象,易远眼中闪过缅怀和沉痛之色。
“不会是小黑干的吧?”易迟咂舌,想了想道:“得先跟她汇合,探探情报。”
易远的家在村子外围边缘,两人避开耳目绕着外面走半圈就到了。
路上易远忽然升起一个疑问,“你这扮演的是谁的身份?怎么还是本来面貌?”
他自己都变成两年前的自己了,易迟易容来的时候他看不出,到水里易容材料被融,露出的竟还是原本那张脸。
对于易远的疑问,易迟没回答,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易远脑补成功,恍然大悟地点头,懂了,这又是大佬说不出口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有点小忧虑,犹豫半天声音忐忑问道:“我知道这么多,有朝一日不会被灭口吧?”
易迟阴冷邪笑两声:“只有死人才是绝对安全的。”
易远吓的顿住脚步:“……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那不行,你得发誓。”
“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易迟看见一个黑皮猪正在疯狂创篱笆,她邪魅一笑,“行,说出去就被猪创飞二里地……我超!”
易迟说到后面感觉地面隐隐震动,四蹄塌地的声音急速接近,她转头,正看见一头亢奋的粉皮猪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矫健姿势从篱笆内飞窜而出——
飞天向她创来。
易迟:“???”怎么又是这头粉皮猪!
不对,这臭猪创错人了吧!立誓的是易远那厮啊!
易迟神色崩裂,但很敏捷地避开了粉皮猪,飞起一脚把几百斤的肥猪踹回篱笆内,可见易迟也是一身超乎寻常的牛劲。
粉皮猪“砰”地一声四蹄朝天摔到地上,痛苦地发出杀猪般的声音,他绿豆眼盛满怒火瞪着易迟,蹬着腿在地上干蛄蛹,就是站不起来。
易迟潇洒弹袖,得意冷笑:“事不过三,还想创我?什么实力啊牢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