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没解释原因,抱着纪期,又把鬼机灵带到身边,她看向了神色低沉的墨怀樽几人。 “我要走了。”她轻声道。 众人:“?” 正疑惑时,淡金色的光粒自烛九手中溢出。 她抬手,数道光亮射向周边,两个六相诸神阵顷刻破除,继而那光亮在墨怀樽、痴离、宋悦卿、方炽泓等人惊讶的目光中融入她们身体。 鬼机灵扒了下眼睑,做鬼脸,笑嘻嘻道:“是临别礼物啦!每个人都不一样,具体是什么回去自己看喽。” 没错,这就是烛九这些天跑遍九幽各地搜集材料的原因,她在炼制鬼机灵所说的临别礼物。 众人没看清那金光中到底是什么,但知道一件事——出手的可是创造沧澜境的烛九啊! 烛九出品,必属精品,起步也得是超圣阶。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些人身上,有羡慕,有嫉妒,有渴望。 尤其是宋悦卿。 楚弋这些人也就不说什么了,都是大佬。 玉之清、方炽泓、简羞容也修为高深,从钦天秘境的时间阶梯出来后收获巨大,原本被雷劈掉的境界已经恢复,还更进一步,个个合体。 方炽泓甚至有冲击炼虚的资格。 但是宋悦卿才化神期啊,现在就揣着超圣阶到处跑了? 众低阶修士:超了,早知如此,几个月前收徒考核时就应该直接滑跪抱大腿,沧澜仙君!我是你异父异母的姐妹\/姐弟啊! 真蠢啊,宋悦卿跟天才姐交好时他们看不惯,觉得活在烛九的阴影下有什么好,就是当陪衬的料。 事实证明,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呵呵。”有修士红着眼睛冷笑,“你们没发现吗,那群雪藏峰的鸡都得了点化,要不了多久就能化形成兽妖。” 要知道他们可都只是开了点灵智的凡鸡啊! 众人:“……” 这种人不如鸡的日子真的过够了。 嫉妒的火苗烧红了他们的眼,一群人全都得了红眼病。 纪期又假装不在意地大气道:“还有绝崖藏书阁,灭宗时不是被毁了一次,许多藏书都残缺不全,现在已经补齐全了。” 众大宗门:“!!!” 红眼病加剧,感觉酸的要爆炸。 宋悦卿和几个真传一脸懵逼,收到礼物的墨怀樽等人也并不愉悦,反而眼现不舍,乌云密布。 宋悦卿迷茫又有点慌,“你要去哪?不是说好十天之后会告诉我真相的吗?” 她还要为烛九正名! 烛九无奈一笑,看起来很温婉,抿唇笑道:“去神界,那里还有些神需要杀。” 说话的语气就像地上还有些垃圾需要捡。 吃瓜吃到撑的广元仙君:“!!!” 笑话!大言不惭!神是你想杀就杀的? “你骗我。”宋悦卿精准说中核心。 烛九垂眸沉默。 宋悦卿明艳的神色黯然下来,半晌忽然扬起笑道:“你去吧,反正终有一日我会飞升,找到你,我们还会再见。” “在那之前,千万别死了啊。” 啊,一句保重说的如此傲娇。 烛九怔了下,些许寂寥一扫而空,也挑眉笑道:“当然。” 相比起宋悦卿的震惊伤感又很快坚定目标,墨怀樽他们更早就知道烛九要走。 此前白无常发现些许异样,墨怀樽言明不做理会,正是基于烛九的意志。 不仅是他,楚弋、沧孑、痴离他们也知道这事。 事情还要从十天前某风和日丽的下午开始说起。 烛九构建了一个传讯聊天群,里面正是几个跟她关系不清不楚的老登。 烛九: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疯狂暗示) 痴离:那就别讲了。 烛九:我踢人也略微擅长。 痴离:哎呀快说呀烛九姐,大家都急死了,你不说我十天半个月都惦记着,吃不好睡不好,脑子里全是这事。 烛九舒服了,这才轻描淡写地丢下一颗炸弹:我要去一趟神界。 其余七人:????? 痴离:你不是没飞升吗?你不是把界门踢了吗?? 风止意:你要穿越虚空和时空乱流? 这是烛九五万年前作为世界意识时前往神界的方法。 痴离:?什么意思? 烛九:嘶,这都知道,看来纪期把我老底透的一点不剩啊。 旁人都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只有痴离一脸懵圈:再不告诉我,我真的会生气、捶墙、尖叫、爬上墙壁! 烛九:也没啥,陈年往事,你想知道问纪期好了。 沧孑有些忧虑:你现在的修为,穿越虚空是否太过冒险? 烛九:无妨,伤不了我。 楚弋犀利发问:为何不通过那日的界门? 这不是安全多了。 烛九:还有点别的事没做,哦,正要提前告知你们。 紧接着烛九就说了利用六相诸神阵诱使旁人诛杀她的事,具体过程都预测的一清二楚,还要他们配合。 七人:!!!??? 感觉幻听了,要不怎么有人要自己杀自己,虽然烛九明确表示那阵法伤不了她。 烛九开始解释:星星当初给我留了言,说九幽不同以往,需要警惕,我琢磨着应该是外界仙神可能会来掠夺资源。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宇宙中三千世界看着繁多,实则崩坏与新生时刻都在发生。 她们正在说话的这段时间,可能就有千万星界正在创生,也有千万星界正在毁灭。 世界是个既脆弱又顽固的奇迹,其中的生灵为了本界的发展,选择去劫掠其他小世界是很正常的事。 比如说苏悦颜的男神攻略系统,就是其中一种较为温和的入侵方式。 九幽界一百年前是被“命运”统治的神狱,虽是圈禁,也是变相的保护,就像主人不会允许有人觊觎羊圈中的羊一样。 当然,广元仙君是个例外,他在神界的身份比较特殊。 现在“命运”被烛九摧毁了,就像羊入森林,随时有被围猎的可能,只是宇宙浩渺,机缘巧合才一百年都无人侵入。 但总有那一日的。 烛九与神界的纠纷还没结束,她和星君的仇还没报,她的小世界还没有夺回来。 神界是必须要去的。 泄露六相诸神阵便是为了日后九幽界面对外敌入侵时,能有还手之力。 七人听罢,神色凝重,都感觉到了前路的危机四伏。 即使烛九没有具体描述外界势力是什么样的,但光从他们能穿越世界壁垒就知道是什么实力——他们九幽人连外界入侵这种事都没听过呢,更遑论虚空穿梭。 几人震撼地消化了这件事,都感觉前路艰险。 但风止意很快提出另一个疑问:绝崖本身就拥有六相诸神阵,也能达到这个目的,为何还要泄露出去? 泄露出去就算了,为何要选择这种复杂的方式? 楚弋表示风止意真是愚蠢的男人:若只是绝崖有,日后作为阵眼献祭的岂不全得是绝崖子弟? 楚弋:知道什么叫人性吗?若站在高处的没身先士卒,不知道要挨多少骂。 这是楚弋认为的理由,沧孑给予高度认同,人心的阴暗他已经领教够多了,痴离也认可。 月上弦没想法,他觉得烛九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风止意和闻人瑟绝则认为不太准确。 闻人瑟绝:那种局势下的绝崖掌握着唯一掣肘外敌的手段,应当是说一不二的,制定一个规则易如反掌。 风止意:天外来敌强悍无比,倘若第一时间打击绝崖,那么…… 除了痴离以外,几人都想到了什么,诡异地沉默了。 风止意:俗语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应当是这个原因。 这样的话,即便看似最有威胁的八大势力全都毁灭了,人类仍有翻盘可能。 烛九当时就鼓掌了,精彩,实在是精彩,这么多人帮她找意义,记下来,假装是自己的。 风止意的话成功令几人陷入沉思,还真别说,按照他们对烛九的了解,很有这个可能。 楚弋明褒暗贬:可以,止意今日出门还带脑子了。 沧孑:普天同庆。 闻人瑟绝:恭喜恭喜。 月上弦:嗯。 痴离:??? 一知半解的痴离有种学习跟不上进度的懵懂感,她还在各种疑问像春笋一样冒出来,这伙人已经写了浅谈xx意义的三千字论文。 就欺负她啥也不知道呗。 …… 几人讨论的七七八八,只有墨怀樽没有发表看法。 实际上他在想一件挺离奇的事,六相诸神阵也算绝崖最顶尖的阵法,如今流传出去,反过来是否也是制衡绝崖的一种方式。 烛九见几人说完,这才道:不能说单为某个原因,你们说的都是其中的考虑因素。 烛九沉吟片刻,又丢下一颗炸弹:其实我是想在九幽人身上看见弑神的勇气。 几人:!!? 烛九叹了口气道:我在神界时,听说过许多小世界的灭亡,他们生存艰苦,乞求神的垂怜庇护,一旦仙神降世, 便盲目屈从,视其为“上帝”。 最后的结果大多是沦为养料。 现今的宇宙环境,恶神当道,他们为了掠夺资源不择手段,人类惧怕他们,任由剥削。 烛九:恰好我现在的名头也勉强算半个“恶神”,因此想导演这么一出,给人类预演一下。 弑神的先决条件并非强悍无匹的力量,而是反抗的勇气,继而再一点点积蓄筹码,在一个不完全的准备下冒险。 烛九是这样的人,她希望自己庇护至今的人类也有相同的特质,她希望星君殒身的世界一直存续。 当然,还有一个实验性的狂想,有些疯,现在就不必说了。 总而言之,目的很多。 几人听了烛九的话,内心都很震撼,那是一种以为自己猜到了烛九的格局,实则还在对方俯瞰中的感觉。 九幽界有这样一位深谋远虑的统筹神明,实在三生有幸。 毋庸置疑,最后所有人都默认配合。 但还有最后一点,也是他们迄今为止最关心的一点。 闻人瑟绝:你方才说自己是“去一趟神界“……你还会回来? 他们倒不是想要留下烛九,对方要做的事很多,要走的路很远,他们不会挽留,只会去追逐。 实际上凭他们的资质,早就能悟道,抵玄尊及以上,只是关于烛九的心结未解,每当有突破之兆时,总会被那道执念纠缠。 只有真相公诸于众后,他们才会突破,且是势如破竹的跨阶突破。 烛九只是比他们先一步离开。 烛九闻言,斟酌了下:要回来的,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可能是你们飞升之前,不顺利就说不准了。 神界有什么?一群腐烂的神明,还是九幽界好,有她爱的人。 烛九:这次走,我要带走纪期和宝宝的一半灵体。 带走纪期是为了防止他回溯过去,带走鬼机灵则是因为……鬼机灵宁愿将自己分裂,也不想再一个人留在九幽。 几人:…… 纪期若走了,回溯还怎么进行?真相还如何披露? 烛九声音很坚定:你们知道纪期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应当知道我不会同意。 传讯最后,事情已定。 掐灭传讯符后,墨怀樽难得几分萧瑟地倚靠在座椅上,他抬头望着屋顶上的祥云仙鹤,眼中闪过痛楚。 …… 以上便是十日前,一切开端时几人间秘密发生的对话。 楚弋等人在元尊大典上的紧绷感,其实全因……要亲眼目睹烛九再次被困在六相诸神阵中。 即便知道对方能全身而退并不会受伤,可过去的记忆就像一根根扎入毛孔的针,刺的他们痛苦难当。 也是因此,当他们同样被困在阵中时,甚至有种报复自己的快感。 此时此刻,局面按照烛九的预想发展至今,至于后续的价值和意义,只是时间的附属产物,不必解释那么多。 纪期和鬼机灵还想说什么,烛九捏了下两小孩脖子后的软肉,道:“到时间了,该走了。” 这几日,她已经同大家都好好告了别,只是有些人尚不知情。 这一分小小的愧疚就当做她日后回来的引线吧。 一无所知的众人摸不清头脑,啥玩意,去哪? 真难受,你倒是说啊,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啊,有种想打喷嚏,但死活打不出来的操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