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南方的确兵多粮足。
如今南方最低等的兵卒每日所得钱粮都比得上锦衣卫校尉的水准。
锦衣卫的俸禄可是冠绝天下的。
而且就算是普通的锦衣校尉缇骑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八品武官。
而军中兵卒,可是不入等的。
可见如今南海军方兵卒待遇之优渥。
这也让如今三十万的南军出奇的齐心。
对于南海士族的指挥可谓是如臂指使。
但柳新却清楚,这只是用钱粮强行支撑住的令行禁止。
真正的民心依旧不在他们这里。
当民心彻底坍塌的时候,这三十万军众就算是用再多的钱粮也挽留不住。
而现在这种民心的坍塌尚未见端倪,出现端倪的时候,这一切都被暗中的某只大手给牢牢攥住了。
当然柳新的记忆之中没有那双大手的主人是何人的记忆。
但从一些蛛丝马迹,柳新已经有所发现。
“毒虓”桑窑。
“你小子,这么短的时间不见,修为竟然精进如此!”
桑窑拿着一壶酒,坐在浙江号称第一楼的花楼屋顶,看着一轮圆月,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
夜夜笙歌,粉红歌舞!
“前辈,消息偶有所得,不足为道。”
柳新同样出现在屋顶之上,手中提着两壶美酒。
“嗯,好酒!”
桑窑取出柳新带来的两坛子酒,不用打开酒封。隔着坛子就能闻出这酒的好坏。
“说罢,来找我为何?”
“前辈,小子我知道前辈和您背后的势力正在谋划着一桩大事。
小子就想知道,您和您背后的势力能否将这南海的百姓都保住!”
桑窑没想到柳新竟然会这么说。
他更没想到柳新竟然已经看破到了这一步。
就这么愣了半晌,桑窑突然打开柳新带来的一坛酒,浅尝了两口之后,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小子啊!
老头子我不妨和你直说吧。
我们或许做不到你想象的那样把整个南海百姓都保护起来。
但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
不过老头子我倒是好奇,老头子这边的势力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你家那个师傅,还是代德安,亦或者是米雨松?”
柳新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眼睛忍不住眯了眯。
对方这句话的意思其实颇有玄机。
对方明显没想过是他自己知晓的这一切。
但是按照原本的进程,如果他没有那些神奇的经历,他的确没有那么快发现桑窑以及他背后势力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
之前柳新就提到过。
整个南海有几大因素是最终导致南海失败的。
其中最终导致南海失败的,便是【民心】。
南海失了民心,最终肯定是会失败的。
而得这个民心的,却是一直隐藏在暗中的……许州郡王!
许州郡王,竟然是隐藏在最暗中的那头猛虎!
都说诸多郡王之中,许州郡王最是贤良,属地之中可谓是太平一片。
就这样一位偏安一隅的太平王爷,竟然在暗中搞了那么多事,实在是让柳新不敢相信。
但现在从桑窑口中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柳新反而觉得有释然。
毕竟很多不理解的事情最终都串了起来。
就比如洛神山庄的事件。
获得记忆之后对于洛神山庄,柳新获得了一些原本并不知道的细节。
许州郡王应该是非常努力的,在洛神山庄的事件中起到了一个延缓的作用。
如果没有他参与其中的话,或许洛神山庄事件之后,蜀国公就已经彻底反了吧。
不过蜀国公延迟反叛,对于许州郡王又有什么好处呢?
整个天下其实是有属于自己的弊端的。
就比如南方的军户制,屯田制,地主士绅的巧取豪夺。
北方的军镇固然是抵抗北蛮的一道坚强屏障。
但同时也是军阀盘根错节,培养自己势力的温床。
如果不是北方边境的这些将领本就是原先最忠于正阳的那几位老将之后。
或许此时的北方边境应该已经乱了起来才对。
整个天下其实从康阳帝时期就开始存在许多的隐患。
因为康阳帝和旭阳帝都想对这个天下,这个国家进行改革。
他们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弊端。
试图将其纠正。
但纠正一个这么巨大的错误,需要面对的阻力和困难是无穷无尽的。
也是因为他们的这一番举措。
才让一些野心家看到了希望。
就比如蜀国公,南海士族还有许州郡王。
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从柳新的角度来看,其实如果整个变革起始发生在旭阳帝登基以后,或许整个天下还能够更加平稳的度过。
康阳帝时期,能够完全忠于皇帝,又有能力的人其实并不多。
不像旭阳帝的身边,吴国公,秦国公,米雨松等人都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安民的强臣。
康阳帝时期的吴国公其实并不受太多的重视,背景在他的上面还有几位老将。
秦国公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年轻人,虽然显露峥嵘,但康阳帝一直都非常在乎经验。
不像旭阳帝,喜欢挖掘和使用年轻人的潜力。
桑窑看到柳新在沉思着。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
许久之后,柳新将脑中复杂的思绪抛开,回过头看向桑窑。
“前辈,小子有一个疑惑。”
“但说无妨。”
“如今的南海局势,你们准备怎么做?”
“虽然整个南海不得民心,但却占据了军心,粮草以及江湖。
就算是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这一个个的难题。
所以我们应对的方案只是等等到他自然而然的衰竭。”
“所以前辈是认为南海会后继无力。”
“其实整个南海最麻烦的一点就是他们拥有海量的粮草。
这么多年,或许有上百年的时间。
南海士族都在剥削着底下的民众。
上百年的剥削之下,南海士族们所积攒的粮草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每一位地主的地窖之中都有足够他们吃上数十年的粮食。
而饿了上百年的百姓们,军队们,在面对突然有一天不愁吃穿的时候,他们会拼命的守护住自己的这份权利。
百姓和普通的士兵目光短浅,但这怪不得他们。
这是因为每个人所身处的环境不同,所能看到的就不相同。
但正是这种激励,足以让南海士族在自己的粮草供应消耗殆尽之前,让这一些军队这些士兵们对他们忠心耿耿!
所以我们只能等等到他们粮草捉襟见肘。
等到他们发不出足以让士兵们忘记一切的粮草之时。”
“但这样一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命丧战场,多少生灵涂炭!”
柳新道。
桑窑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
“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一个菩萨心肠的慈悲之人!”
“小子我并不是什么圣人。
我只是想要尽快解决这一场浩劫。”
桑窑突然皱了皱眉,对于像他这样的人精来说,光是从柳新的这句话就听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你似乎很着急,想把南海的事情给解决掉。
是因为你个人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柳新心中格登一下,面对这样的老银币,果然是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任何一点破绽都有可能被他们发现。
天下将要迎来巨变,西方的异族将会入侵这样的事柳新又怎么能够直接说出口呢?
如果说出来的话,恐怕对方会认为柳新是得了什么妄想症。
但是下一刻柳新又反应过来。
他不应该这么想,他不应该把自己的先知和自己的智慧看成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这个天下还有这么多的老银币。
他们的智慧,经验,不是柳新这种年轻人可以揣度的。
于是他抬眸,看向对方。
“前辈可知,西方异族?”
桑窑神情略微有些吃惊。
但很快他要俨然一笑。
“没想到连这个你都知道。”
这下可轮到柳新吃惊了。
“前辈或者说您背后的实力早就已经知道西方异族的事情。”
“这件事情如果你不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和你说的。但如果你知道了,那不妨就聊一聊吧。”
顿了顿,桑窑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才开始道:
“你是不是认为整个天下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个神秘的西方国度?”
柳新虽然迟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他的心里。
西方异族才是正阳最大的心腹大患。
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斗了。
相比起来不管是蜀国公也好,南海士族也罢,都只是一场内斗。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区区的内斗内耗而已?
相比起这外部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
但我要告诉你,其实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像我们只是某位人物的马前卒,你是皇帝的,或者说是圣宗那位的马前卒。
而我,则是我家大人的。
有的时候你要相信他们的眼光远比你要看的长远!
就像时至今日,南海的反叛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传来朝廷平叛的消息?
如果换做是你是那个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是不是早就已经派出军队,镇压南海不臣之心?”
柳新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