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似乎是这三个字有什么魔力一般,那高个子书生喃喃地重复了这三个字一遍后,突然脸色一变,整张脸唰地惨白下来。
而另外五个书生也先后明白了过来,再看向柳新时,才注意到柳新身上的鱼龙服。
柳新却是笑着对六人说道:“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我我我我等在这喝喝酒!”那高个子书生磕磕巴巴地说道。
“哦~”柳新走了进去,绕着桌子边的六人走了一圈,拖长了音调,道:
“狂妄书生,妄议朝政,是什么罪呢?编排东厂,锦衣卫,不知又是什么罪呢?”
一圈下来,柳新回到原位,背靠着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六个书生。那高个子书生本是站起身的,这时候双腿一软,又跌坐下去。
此时,他身旁一个矮胖的书生却站了起来,他脸色已经如常,看来柳新的出现让他快速地散了酒气,但也有可能,这也是一个习武之人,可以用内力将酒精散开。
“你是锦衣卫,也不能随意给人编织罪行,况且你就一人,我等有六人,你空口白话,谁会信你!”
“你倒是有底气,不似一般读书人!”柳新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人,而这个矮胖书生其实是六人中,唯一那个吸引了柳新,进入这里的人。
刚刚他吩咐校尉调查这房间里人的信息,很快就查到了,这一点让柳新感叹,专业的还是专业。于是他就知道了这个房里有一个名叫卢才明。是国子监的监生。
当然,其余五人也都是国子监的监生,但卢才明的身份不一样,他字隆昌,是国子监二把手,司业卢增义的小儿子。
这个卢增义也在柳新手里的名单上,这个人是坚定的振文党,也就是振兴文人,要重振文臣重要性的一批人。而且在这个团体中,身份不低。
“我们都是国子监监生,国子监监生有权议论国事,我们可不是一般的文人!”卢才明的声音很大,也很镇定,他父亲是国子监司业,在文臣中也是有一定身份的,他又没有犯事,自然是不惧锦衣卫的。
“呵呵,好吧,既然你们都是国子监监生,那第一条当然是适用不上你们。但第二条呢,诽谤东厂,锦衣卫。虽然不能拿你们如何,但未来东厂和锦衣卫少不得要多多照顾你们一番的!”
“你!”卢才明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慌了,因为就像柳新所说,明着虽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是东厂和锦衣卫的手段,暗中能做的事情,那可就太多太多了。
“你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诽谤诽谤东厂锦衣卫了!”卢才明眼睛乱转,不断的想着对策。
柳新却拍了拍手,身后自然是几个校尉,小旗官身边还带着那酒楼掌柜,以及一个店小二。
挥了挥手,柳新又让这些人出去了,然后他继续笑着说:“你看,我有人证,你刚刚做的那首歪诗也是物证,有了这些,还不算是诽谤么!”
卢才明脸色又白了一分,但突然似是想起什么,脸色又振奋起来,道:
“你有人证又如何,我们何时说本朝的东厂和锦衣卫了,我们讨论的都是前朝之事,这又有何罪!”
柳新脸色似是一愣,卡了壳,让那卢才明捕捉到了,表情又自然了几分,惧意消退:“哼,你作为锦衣卫,难道要随意污蔑我等不成!还说我作的是歪诗,你一鲁莽武夫,如何能知道诗的好坏,恐怕你连诗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卢才明说这话,其实一来是觉得自己成功反击了柳新这个锦衣卫,二来自己的父亲那可是文臣里也有名有姓的存在,士林之中也颇具声望,凭借这个身份他也不惧这锦衣卫,三来在同窗面前,自然是要表现一番。
柳新却是觉得好笑,和文人动嘴皮子,果然有点麻烦,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他来此只是为了往后的一些事情做一些小小铺垫。
随即他冷哼一声,面色带着怒意道:“你们几人的来历我已经知晓,回头自会把这事上报。无论如何,妄议锦衣卫东厂,你们都是做了的,无从抵赖。而且口口声声说什么粗鄙武夫,这事儿传出去,我看尔等该如何。还有你这个小胖子,做的就是歪诗,我做的都比你的好!”
卢才明一听几人的身份都被对方所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也知道有些话是无从抵赖的,就算不会有大事,但可能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麻烦。但听到最后,先是被小胖子这三个字侮辱,又被再次嘲笑自己所做的是歪诗,心中怒火却是被挑起,这时候也不管不顾起来:
“你!你是何人,敢不敢报上名来!你既然说你做的诗比我的好,那你不妨做一首来看看!”
柳新笑了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妨送他们一首妙诗:
“听好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文轩坊百户所百户,柳新!既然你要听我的妙诗,那便送你一首,你可听好了!”
“司小四和史小世,四月十四上集市”
卢才明:“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小四买了四十四斤四两西红柿,史小世买了十四斤四两细蚕丝。”
卢才明“”
“司小四要拿四十四斤四两西红柿换史小世十四斤四两细蚕丝。”
“史小世不愿十四斤四两细蚕丝换司小四四十四斤四两西红柿。”
卢才明“”
说完这一溜,柳新也有些喘不上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结尾道:“到底是司小四要买西蚕丝还是史小世要买西红柿?”
卢才明六人呆立原地面面相觑,有人喃喃自语:“西什么柿?”
柳新却诧异地看着六人,道:“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诗词太过深奥了?西红柿都不知道,就是番柿啊,你们读书人不是自诩通晓天下事,怎滴连这都不知?那不如我再赋首简单点的诗一并送你们!”
六人齐齐讶然,还未从之前的懵懂中恢复,此时却听这锦衣卫百户竟是要再赋诗一首?
六人心中有无数马匹奔腾而过,却听柳新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豪迈缓缓响起:
“屋里点个灯,灯底下是个坑,
坑边上长棵葱,葱头上钉个钉,
钉上挂只鹰,鹰脖里挂张弓。
忽然刮了一阵风,
刮灭了灯,刮平了坑,
刮倒了葱,刮掉了钉,
刮飞了鹰,带走了弓。”
看着茫然一片的六人,柳新轻出一口气,随即洒然一笑,转身离去。
呵呵,钉子已经埋下,只待日后发生一些妙用即可。
这里的一些插曲对于柳新而言只是小事,中午吃完饭,柳新便不再巡街,那等事做过一次之后他就没有兴致,也不愿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