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烬从湖边小院赶来,煮了汤药,立在壁橱间候着。
晚晴支撑着欲起身,手臂稍移,承瑞便惊醒了。他恍然的转过脸,半趴在榻边,问:“好些没有?”他眉眼带着笑意,好似已经忘了昨日的争吵。晚晴未理他,只是挣扎着坐起,承瑞连忙要扶她,可双腿发麻,还未动,人已摇晃着往后一倒。
承瑞从未如此狼狈,连自己都觉好笑。
晚晴本能的往前一坐,伸手拉住承瑞掌心,用力往榻边扯来。承瑞稍稍站定,笑道:“腿麻了”晚晴欲收回自己的手,却被承瑞死死攒住,他道:“既然送到了我手里,怎会任由你来来去去?”晚晴寒声道:“放开我!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
她是清国长公主,国虽破,然尊严仍在。
承瑞捧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庞,摩挲着她的肌肤,道:“你舍得下我吗?”晚晴用力抽回自己的掌心,道:“我舍不下大清,更舍不下皇阿玛!”
她最后悔的事,是相信庄承瑞,没能和大清同存亡。
她应该在破宫之日战死,那才是长公主的归宿。
承瑞遽然变了神色,眼中冒着怒火,扬声道:“慕容狐!”慕容狐应声,但并不入内,与兰烬同立在壁橱间,抱拳道:“殿下有何吩咐?”承瑞冷冷睨着晚晴,抿唇许久,方道:“遣亲兵营二百人围住飞凰殿,任何人不得出入。”
晚晴彻骨的痛从心底深处如潮水般溢出,嘶声道:“庄承瑞!”
承瑞亦觉手脚指尖都痛了,胸口一针一针,似在行刑。他龇牙道:“如果你敢逃,如果你敢死,我会把兆佳静善的孩子吊在庄州城楼,暴尸一月!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他大步后退,留下最后一句狠话,转身便去了。
晚晴此刻的心境,与当日站在清宫门楼之上一模一样。那时她身穿戎装,立在风里,望着脚下领着千军万马的庄承瑞,身体似被无数的利剑射穿,无数的锋刀活剐,痛到连牙齿咬出了满口鲜血也浑然未觉。想起一日前,他在山顶握住她的手,说要带她回域林。想起两日前,他挽着袖子在屋顶给她搭草棚。想起无数个日夜里,他的软语温存
所有一切,在片刻间轰然倒塌
很快,太子府停止了所有建府工事,府内每日出入人员甄选严格,连前来诊脉的御医也要搜身问话,方能进府。如此大的动静,不说朝廷里里外外的议论,便是庄州城里深闺大院中的夫人小姐见了面,也要议论一番。朝中有内命妇与齐茉儿来往颇密,齐茉儿掌管府内大小事务多年,人情往来上与庄州贵族时有接触,故而有人登门拜访也并不稀奇。
一个朝中四品官的夫人新熬了香脂,精心包装了四盒,领着两个媳妇、两个女儿往太子府请安,亦是见世面。依她们的打算,将来太子登基,少不了要选秀女入宫,而这些世家姑娘都在选秀名单内。如今既有机会备条后路,自然都是尽心尽力。
府中琐事晚晴素来不管,更别提见客招待,故而夫人们要请安,都是往齐茉儿的怡兰殿跑。齐茉儿素来喜闹,又爱受人奉承,能与夫人们消磨半日,倒也十分高兴。
夏日炎热,殿中凉沁沁的堆了几座冰山,两个稚女好奇的打量着一切,齐茉儿遂招呼她们到膝下,问:“都几岁了?”一个答十岁,一个答十二岁。
齐茉儿又笑:“都是美人胚子,将来选秀,同我成了姐妹也说不定哩。”
内命妇趁势笼络,墩身道:“将来还请娘娘多照应。”
齐茉儿眼露轻蔑之色,嘴里却依然笑道:“那是定然的。”又压了压声音,道:“我是好说话的,太子娶妻纳妾都是应该的事。但太子妃可不相同,她醋劲儿大,因着太子要册封庄夫人为四夫人一事闹着要回含凉殿呢,可把太子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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