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喧闹,百花楼歌舞升平,全然不似亡国之城。天井中的戏台陆续响起锣鼓乐声,承瑞居高望去,指着对面楼一处小隔间,道:“当时我就坐在那里,一眼就认出你是在域林里给我领路的姑娘。我从未佩服过任何人,可当时听了你一番话,突然有些感动。”
小二上菜,晚晴斟酒,笑道:“当时我说了什么?我倒不记得了。”
承瑞忆起往事,依稀看见稚嫩娇俏的姑娘立在高台上,道:“我不会弹琴,但并没什么了不起。弹琴只是一门手艺,倘使我要学,自然也能学会。”
因当时是七夕之日,百花楼被丞相之子包下,邀请京州众权贵子弟赴宴,以便王孙贵女之间能相互结识联姻。故而其中有人知道晚晴的真实身份,他们起哄道:“身为长公主,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如何为大清妇人做表率?”
人人都想看笑话,更有女子对晚晴的长公主身份不满,发出啧啧之声。
晚晴丝毫不以为意,她是天生的强者,掷地有声道:“身为大清长公主,我虽然不会琴棋书画,但若有朝一日,大清有难,我愿身披盔甲,为大清战死!”
每当承瑞忆起晚晴当日所言,总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咆哮。
若有朝一日,大庄有难,他也愿身披盔甲,为大庄战死。
晚晴咬着筷子,歪着脖子好笑的问:“所以你就向我父王求亲了?”
承瑞细细剥净虾皮,蘸了酱料,把虾肉放入晚晴碗中,道:“求亲有何用?到底要你赏我玉如意才作数。”又笑:“这是从海子里捕捞的虾,沿潮白河直运京州,你尝尝看。”
晚晴吃了半口虾肉,哇的一声忙吐了,道:“好腥,我不吃。”她把整碗龙虾端到承瑞面前,道:“你自己吃吧。”
承瑞横她,道:“没口福!”
待吃饱了饭,已至小半夜,雪已经停了。
两人骑马回小院落,晚晴道:“你知道吗?当日静善带我出宫游玩,参加百花楼的宴会,是故意想让我出丑,以便在招选驸马的时候,让我无人可选。她使计让我上台弹琴,又悄悄透露我的身份,想让全大清的人都轻视我。”
承瑞知道晚晴未嫁前一直受人欺辱,嫁给他后又一直被自己刻意冷落。他怜惜的揽了揽她的腰,下巴蹂躏着她的脸颊,道:“那你恨静善吗?我听说你在四处找她。”
晚晴往他身上靠了靠,寒风剐面,她却并不觉冷,道:“我不恨她,毕竟她是我唯一的妹妹。皇额娘已故,父王只她一个亲人了。”
承瑞唇边抿出淡淡的笑意,他道:“我刚向你求亲时,静善曾对我说,她不想叫我姐夫,她想嫁给我。即便这样,你也不恨她?”
晚晴反脑问:“你会娶她吗?”她脸上的表情异常的认真,又似有点儿无辜。承瑞明明是在与她说笑,她却像个孩子似的信以为真。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鼻尖,道:“当然不会。”
她偶尔的孩子气,令承瑞欢喜。
晚晴露出洁月般的玉齿,静静笑道:“你说的,我都信你。”她低眉垂眼,身上是清幽的女子馨香,承瑞不由紧了紧手臂,将她搂得更近些。
江无守在小院落等候,见晚晴下马,便上前搀扶。晚晴有点不好意思,以往过大年夜,陪伴她的永远都是江无,可今年她竟然把他遗忘了。
晚晴问:“你吃过饭了吗?”
江无点点头,道:“方才去寻二公主下落,在酒馆吃了馄饨。”晚晴嗯了一声,道:“明日是大年初一,你留在家里,我们包饺子吃。”他亦兄亦友,晚晴敬他爱他。
承瑞惊讶道:“你会包饺子?”
晚晴笑道:“你可别小看我,饺子、包子、馒头、馍馍,我都会做。”又道:“你快回去吧,大半夜了,你明日还要处理军务。”承瑞本想陪晚晴守夜,但心里确实记挂着军中事务,便道:“好,我先回宫了,明日再过来吃你做的饺子!”
江无推来大门,晚晴边朝承瑞招手,边往后退,道:“去吧。”